法国是否正在走向政治僵局
严展宇
近日，法国国民议会选举第二轮投票结束。梅朗雄挂帅的左翼联盟“新人民阵线”获得了最多选票，马克龙领导的中间派联盟得票第二，勒庞领衔的国民联盟跌至第三。
对于法国来说，这次大选反映出“马克龙主义”正逐步走向终结。所谓马克龙主义，是指2017年马克龙当选总统以来走温和路线的施政纲领，它打破了二战后法国“左右”轮流执政的传统格局，重新唤醒共和国价值观，反对极端主义，团结不同党派，务实解决问题。然而，马克龙未能有效组建一个立足中间路线的强势政党，其所在的复兴党除其本人和少数盟友外并未成功获得社会广泛认同，也未能有效团结中右翼的戴高乐主义者和中左翼的社会主义者。
与此同时，法国的不同社会力量在快速重组。一方面，面对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崛起，左翼各党派选择结束分裂、团结对外；另一方面，国民联盟正朝着建制化方向发展，组织形式、政策纲领都在努力摆脱极端标签，极力跻身主流，并在此次大选中获得了选民的支持。社会政治力量的重组意味着动荡与混乱，对于法国来说亦是如此。早在决定提前进行议会大选时，马克龙便宣布无论选举结果如何，他都不会辞职。尽管第二轮投票意外爆冷，法国极右翼选举成绩不佳，但马克龙代表的中间路线仍然未能夺回失去的阵地，“后马克龙时代”已经悄然到来。
对于法国来说，在第二轮大选后组建“共治政府”或许是更加理性的选择。然而，共治政府也会极大增加法国施政方向的不确定性。根据宪法，未来三年马克龙将负责国防和外交政策，而新任总理将主管内政。不管是梅朗雄还是巴尔代拉出任总理，二者与马克龙的施政观点都有较大差距，达成政治合作将十分困难。例如，梅朗雄所在的左翼联盟主张提高法国的月最低工资，将法定退休年龄从64岁降至60岁，五年内新建100万套经济适用房，这些无疑是对马克龙近年改革的否定。而国民联盟的政策主张与马克龙距离更远，例如停止对无证移民提供免费医疗（紧急情况除外）、终止非法国父母在法国生下的儿童在18岁时自动获得法国公民权等。可以预见，未来马克龙将很难对国内政策施加强烈的直接影响，在外交领域的话语权也将遭到挑战。
相较于此，眼下的危机在于，法国恐怕将陷入体制僵局。由于在第二轮投票中左翼联盟和国民联盟都未获得绝对多数，因而马克龙将面对来自右翼和左翼两个庞大的反对团体，出现所谓“悬浮议会”。届时三大党派各自为政、互不妥协，新内阁也无法顺利产生，法国将被迫陷入政治僵局。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法国将在数月甚至数年内受困于自己的内政，不得不在国际事务中暂时选择退场，专注解决国内矛盾。这意味着法国国际威望的下降和国家行动能力的削弱。
如今，法国不同社会力量正在加速对抗重组，各方政治势力任何微小的妥协让步都可能引发政坛剧变，从而影响欧洲乃至世界的局势。然而，无论走势如何，我们都期待一个稳定、务实、平衡的法国，这不仅符合法国的利益，更是世界爱好和平人们的共同愿望。
（作者单位：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关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