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隆股份突发“继承者变更”背后： 企业继承如何规避“创二代”竞争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陈植 上海报道
面对众多子女，如何安排企业继承者，对“创一代”而言同样是严峻挑战。
7月3日晚，佳隆股份（002495.SZ）发布公告称，公司收到董事长林平涛提交的《关于提请召开广东佳隆食品股份有限公司临时股东大会的函》。根据函件内容，林平涛提出两份议案：罢免林长浩第八届董事会董事职务，同时提名林长春为董事候选人。
值得注意的是，林长浩与林长春都是林平涛的儿子。
佳隆股份2023年年报显示，公司控股股东及实控人合计为5人，分别是林平涛、许巧婵、林长浩、林长青与林长春。其中，林平涛与许巧婵为夫妻关系，林平涛与林长浩、林长青和林长春都是父子关系。
针对林平涛罢免林长浩的原因，记者致电佳隆股份人士，对方表示上市公司收到持股比例逾10%的股东相关函件，履行相应的信息披露义务。关于为何林平涛提议罢免林长浩，他也不清楚具体原因。
一位长期研究企业传承的家族办公室人士认为，这背后，不排除存在三大原因，一是经过一段时间考察，林平涛认为林长浩或许不是继承佳隆股份管理大权的最佳人选，转而将企业继承权交给林长春；二是林长浩对自己人生发展规划有着自己想法，所以林平涛赶紧重新敲定企业继承者；三是林氏家族通过内部磋商，重新选定了佳隆股份继承人。
在他看来，无论是哪一项原因，佳隆股份的“继承者之战”，都展现“创一代”在众多子女里敲定家族企业继承者，面临着诸多挑战。
这位家族办公室人士指出，纵观欧美家族企业传承历程，也出现过家族企业继承人变更事宜。最常见的状况是，原先计划的家族企业继承人对人生发展规划有着自己想法，不愿继承家业，令富豪家族不得不从他的兄弟姐妹重新选择家族企业继承者。为了避免家族企业继承人变更所带来的企业经营风波，欧美家族企业已找到相应的解决方案，比如引入职业经理人，一方面能辅助家族企业继承者更好管理企业，另一方面能在继承者变更期间稳定企业日常经营。
一位知情人士透露，此次林平涛提名林长春为董事候选人，不排除是为了让后者回心转意继承家业。
2005年5月起，林长春开始担任佳隆股份的董事，负责企业生产经营等事宜，并协助推动公司上市。但2015年以来，林长春开启了创业之路，由林长浩接任公司总裁兼董事。
“鉴于当前调味品行业市场竞争日益激烈，不排除林平涛决心让林长春重新掌舵佳隆股份，带领企业突出重围。”上述知情人士指出。
数据显示，2024年一季度，佳隆股份实现营业收入5475.41万元，同比下降19.81%；尽管净利润同比扭亏为盈，但如何扭转营收下滑趋势，对林氏家族而言仍是严峻考验。
佳隆股份“继承者”缘何突然变更
资料显示，2001年7月，林平涛和林长青分别出资50万元，创建普宁市佳隆食品有限公司（佳隆股份的前身）。
经过多年发展，佳隆股份在国内调味品市场迅猛发展，一度成为行业头部企业。
2010年底，佳隆股份成功上市，令林氏家族“身价倍增”。
在2016年、2017年的胡润百富榜里，林氏家族均位列其中，家族财富分别达到30亿元与21亿元。
值得注意的是，佳隆股份的发展历程，离不开整个家庭的共同努力。
佳隆股份在2010年公布的招股书显示，当时林平涛担任公司董事长；许巧婵任公司副董事长；林长春任公司董事兼总经理；林长浩任公司董事兼副总经理、生产总监；林长青担任公司监事会主席。
2015年起，林长春在董事、总裁任期到期后离任，开启自己的创业征途，由林长浩接任公司总裁职务。
今年4月，佳隆股份举行2024年第二次临时股东大会，审议通过《关于选举公司第八届董事会非独立董事的议案》。投票结果显示，候选人林平涛、许巧婵和林长浩当选为公司第八届董事会非独立董事。
但是，林长浩担任公司董事不到三个月，突然被林平涛提议罢免，骤然引发市场诸多猜测。
多位调味品业内人士认为，林平涛之所以提名林长春为董事候选人并罢免林长浩，可能是基于企业的长远发展考量。
数据显示，佳隆股份在2010年11月上市时，当年营收达到2.71亿元；但其2023年财报显示，去年企业营收为2.6,亿元，过去13年期间企业年度最高营收也仅有3.34亿元，表明企业营收在过去13年期间几乎没有显著持续增长。
此外，佳隆股份在2022年与2023年的净利润分别为-5476.98万元与-4471.47万元，过去两年累计亏损近亿元。
面对营收增长停滞与业绩亏损双重压力，林平涛或许希望重新让林长春重新掌舵，带动佳隆股份摆脱当前经营挑战。
一位调味品业内人士直言，尽管今年一季度佳隆股份实现196.57万元利润，但同期营收同比下滑19.81%，这可能是驱动林平涛突然“临阵换帅”的一大原因。因为林平涛可能不愿采取“收缩战线挤出利润”的经营策略，而林长春以往助力企业调味品业务营收持续增长的经历与操作经验，被他高度“看重”。
他直言，关于林平涛罢免林长浩董事职位（提拔林长春为董事候选人）的具体原因，目前市场主要以猜测为主。佳隆股份尚未对此披露真相。
继承者培养需“因人而异”
在业内人士看来，佳隆股份这场“风波”，折射出中国企业传承的另一个困局——面对众多子女，“创一代”如何安排企业继承者，仍是一大挑战。
“目前我们观察的普遍现象，是‘创一代’往往会培养每个子女的接班意识与接班能力，最终择优而选。”上述家族办公室人士指出。但这往往会带来双刃剑效应。一是影响“创二代”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甚至引发家族企业“权利斗争”；二是每个“创二代”可能会负责家族企业某块业务，若彼此无法齐心协力，将大概率造成家族企业内耗严重；三是给“创一代”敲定家族企业接班人带来选择难题。
他告诉记者，他曾遇到一位企业家，其培养的三个子女接班能力都相当出众，导致他难以抉择家族企业最终继承者。为了做好“平衡”，他不得不将家族企业“分家”，由每个子女继承相应的家族企业业务。
“但是，这种做法却令家族企业产业资源被大幅分散，难以做大做强。”这位家族办公室人士直言。
他还发现，不少“创二代”未必愿意竭诚家族企业，但在父辈的“竞争机制”压迫下，他们不得不抱着不情愿心态参与家族企业经营，反而“事倍功半”。
麦肯锡的调查显示，在全球家族企业里，创二代的传承率在英美等西方国家只有约30%，到了第三代甚至不足15%；这意味着“创一代”若要求所有子女都具备接班意识与接班能力，往往“事与愿违”。
记者获悉，当前越来越多西方国家富豪家族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如今他们对子女接班早早做好规划——若有些子女有兴趣“接班”家族企业，他们就会着力培养这些子女的企业管理能力与家族企业传承意识，反之若有些子女早早流露“不想接班家族企业”的想法，富豪家族信托就不定期提供一笔资金，助力这些子女实现人生理想。
“如何让众多子女避免家族企业传承过程的过度竞争，对中国‘创一代’而言或许是亟需解决的难题。”这位家族办公室人士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