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老洋房的宁波小爷叔迷上海派旧家具，在南翔打造出一座“时光城堡”

转自：董天晔秦东颖

2020年，陋室咖啡从南昌路145号告别。老板柯海琦从许多人的视野里消失了一阵。两年之后，圈子里传，他去了南翔。多数人认识柯海琦是因为他咖啡店老板的身份，算是“不务正业”。如今转身成为“红门营造”的主理人，回归本行。

两栋高耸的厂房，一座开阔的院子，被各种仓库、小工厂环绕，更让这里流露出都市秘境的气质。海派家具，各种古旧物件，被精心排布成一个个空间，每一位访客都可以在其间自由落座，看书饮茶。所以，这里看上去像是家具的样板间，却因为各种风格的混搭和开放的气氛而多了几分生活气息带出的自然与灵气。

所谓“营造”，古代指盖房子，贴切地点出了柯海琦的本行，他本来是个盖房子的人。2000年，20岁的柯海琦跟着大哥从宁波象山来上海做装修工程。他有画画的功底，所以眼睛准，手艺细，出工漂亮，生意很快就打开局面。慢慢地，有做老洋房修缮项目的客人找他，从那时候开始，他算进了这个圈子。

“即使到今天，在全上海拥有丰富老洋房施工经验和资历的企业都屈指可数，像我们这样专注老洋房修缮施工的民营企业就更少。”

“很多客人会说，他们上面几代人就曾经在上海生活过。到了他们这一代再来上海，多数是以生意人的身份，条件已经非常好了。他们对老上海的文化很感兴趣，保护的意识也很强。我就是从他们身上获得了‘生活在文物’里，修旧如故的观念。”柯海琦说。

柯海琦总说自己跟上海有缘，小时候就常听奶奶讲起她跟爷爷在上海的故事，所以感觉自己跟上海很熟悉，很亲近。到上海做老洋房装修，又总跟海派老家具打交道。因为装修房子的需要，柯海琦开始收集一些品相比较好的海派老家具。老物件毕竟年深日久，磕磕碰碰，缺棱缺角的也在所难免，对柯海琦来说，做点木工活也不算难事，时间长了，东西越收越多，越来越上头，不知不觉自己成了一个藏家。

“物件本身是没有意义的，它的重量、密度、造型，以及用法，反映过去人们在生活中的各种智慧，进而带有美学的思辨。通过物质建构起的精神世界是很迷人的。”柯海琦说。

老家具成了一个契机，一扇窗口，让他得以窥见那个时代许多迷人的局部。“海派家具，为什么老外特别喜欢，因为它们并不是纯西式的。”

造型是西方的，纹饰是中国传统的家具，画风竟也颇为和谐。

上海的老洋房有英式、法式、德式、美式、西班牙式，甚至还有俄式。大到一座旋转的楼梯，小到一个弹簧锁，门把手，都需要在画风保持统一。

从巴洛克到新古典主义，从装饰主义到包豪斯，这座城市曾经的美学变革可以用家具进行断代，也能在柯海琦的收藏中得以实在地见证。

当年，为了收老家具，柯海琦每周至少跑一次东台路的古玩市场，还有嘉善路上的旧货店，东西越收越多，他就想着找一个地儿，把捯饬完善的藏品展示出来。

2009年，他在南昌路找到一个店面，开了陋室咖啡。咖啡馆的位置夹在茂名南路和瑞金一路的正中间，喜欢海派文化的人都会觉得那是一个梦幻的“location”。

柯海琦在南昌路一待十几年，粉红色的门头成了步履匆匆的过路客眼中一道惯常的风景。走进店堂，各种老上海的物件与海派旧家具的陈设营造出的时髦气氛，让这里成了一个交流海派家具、交换老上海故事的据点。

每周四处奔忙收家具的小柯，变成了坐在南昌路咖啡馆里，等着贩子把好东西送上门来的大柯。

决定关店，受疫情的影响。

柯海琦来不及伤感，要寻找更大的空间放这些物件。

一路找到南翔，这里是一片兴建于20世纪70年代的工厂。旧厂房斑驳的墙面，是天然形成的侘寂格调，稳稳地承载住了温润的木色，陶土的质感，金属的光泽。

工业风，北欧风，侘寂风，和风，极简风，怀旧风……柯海琦经手过的设计装修案例太多，知道物件在一个空间中的可能性并不受限于某一种具体的风格，关键还是在搭配。有的时候，一个核心的设计巧思，就会为空间的整体风格奠定基调。

“这就是展厅的意义了。无论是想要淘家具单品、还是想要感受不同风格家装的客人，到展厅里来看一看，坐下来一起聊一聊，才有可能打开思路，发现自己真正要什么，自己的房子还有多少种不同的可能性。”

最近，柯海琦把最里侧的两间屋子捯饬起来，准备做木工工坊和教室。

“我们自己的工厂在南通如东，师傅每天除了帮我做一些家具的修复，还要为项目上的需求翻新旧家具，制作新家具。南翔这间工坊，主要还是希望以后可以有更多对海派家具、木工活感兴趣的年轻人，甚至小朋友来体验一下这门手艺，感受动手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