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区和国际关系重塑 土耳其建国百年后的历史性选择
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方冬
这是一场罕见的紧张大选。
5月14日，超过6410万人在土耳其登记投票。投票结果显示，现任总统埃尔多安和由6个反对党组成的“民族联盟”阵营候选人凯末尔·克勒奇达尔奥卢旗鼓相当，二人得票率均低于50%（分别为49.42%、44.95%），将进入28日的第二轮决选。
首轮投票让人们看到了一个现实：土耳其正处于政治、经济的十字路口，也正面临着两极分化。
“土耳其甘地”
如果不是土耳其大选，很多读者都对克勒奇达尔奥卢感到陌生。虽然这位1948年出生的老政治家早已活跃在土耳其政坛，但他在国际舞台上鲜为人知。
无论是在个性还是政治方面，克勒奇达尔奥卢都是埃尔多安的对立面。
与强人领导风格的埃尔多安相比，温和的形象和举止让克勒奇达尔奥卢显得很“低调”。在一些媒体看来，克勒奇达尔奥卢与印度民族主义运动领袖、提倡“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的甘地颇有相似之处，因此将他称作“土耳其甘地”。
克勒奇达尔奥卢确实有和甘地类似的经历：2014年一名外来访客在议会对克勒奇达尔奥卢公开动粗，打伤了他的面部和眼睛，但后者只是淡定地说了一句：“通往民主的道路还真是困难得很呢。”为抗议埃尔多安政府监禁一名因向反对派媒体提供信息的议员，2017年，克勒奇达尔奥卢率领上万名支持者从安卡拉步行450公里到了伊斯坦布尔，《印度快报》说，这场游行堪比甘地1930年发起的“食盐游行”运动。
甘地般平和的态度也让他得以团结反对力量。在此次选举中，作为议会第二大党的共和人民党联合另外5个反对党组成“民族联盟”，克勒奇达尔奥卢被推举为该阵营的总统候选人。从民族主义者到库尔德人都站在了他的身后，事实上，除了反对埃尔多安，他们几乎没有共同点。
14日的投票结果表明，正如埃尔多安与克勒奇达尔奥卢的截然不同一样，土耳其民意出现明显分化，甚至对立局面。这也是接下来执政者要面对的一个考验：怎样弥合民众对国家发展预期的分化。
“吃得起洋葱”
不管政治和民众如何分化，有一点是全体共识：发展土耳其经济。
对此，克勒奇达尔奥卢在竞选广告中手持洋葱对选民承诺，只要他当选总统，土耳其经济将重新繁荣。但如果埃尔多安继续当总统，“我手里的洋葱将涨到100里拉（约合人民币35元），现在都要30里拉。”
似乎是作为反击，埃尔多安在拉票演讲中说：“不要因为吃不起洋葱、土豆，牺牲一个这么好的总统。”
的确，执政20年的埃尔多安带领土耳其取得了很多经济成绩。他担任总理的10年是土耳其经济发展的黄金10年：GDP总量从3100多亿美元增至9500多亿美元；土耳其占全球经济比重从不到0.8%提高到1.2%。但从2018年起，土耳其陷入货币危机，里拉汇率大幅贬值，加上新冠疫情冲击、俄乌冲突影响、今年2月的大地震，土耳其经济雪上加霜。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说，土耳其经济的困境是全球经济承压下的不可避免，但安卡拉大学经济学毕业的克勒奇达尔奥卢认为，是埃尔多安奉行的以降息抑制通胀的手段导致了目前的经济危机。
所以，克勒奇达尔奥卢打算反其道而行之。他已经宣布了一些经济计划，包括取消学生贷款利息、削减特殊消费税等。埃尔多安则希望能通过刺激特定行业、大型国家项目来拉动土耳其经济发展，比如向建筑业提供优惠贷款，促进航母、核电站、能源运输等建设。
“公开的秘密”
值得注意的是，步履蹒跚的土耳其经济近期正从购买大幅打折的俄罗斯石油“获益”，这可能会帮助埃尔多安寻求第三个总统任期，但与俄罗斯的关系也可能让埃尔多安的执政面临变数。
土耳其从1923年建国以来，长期是一个“亲西方的国家”，埃尔多安上任后，有明显回拉趋势。有数据显示，2008年时，土耳其在外交和安全政策上与欧盟保持一致的比例高达88%；到了2016年，这一数值下降至44%；而在去年，比例已经低至7%。
去年俄乌冲突以来，作为在北约中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成员国，土耳其反而与俄罗斯走得比较近。所以，西方媒体认为，一个公开的秘密是，“如果埃尔多安败选，欧洲领导人（更不用说拜登政府）会很高兴”。
埃尔多安无疑十分清楚这一点，他在近期多次公开抨击美国干预选举和内政。而克勒奇达尔奥卢在大选投票前也声称，俄罗斯是对他进行网络诽谤活动的“幕后黑手”。
克勒奇达尔奥卢的外交政策显然与埃尔多安极为不同，他曾多次明确表示，如果他当选，土耳其外交会向美国和西方靠拢。这势必将影响土耳其与美国、欧盟和俄罗斯的关系，以及土耳其在俄乌冲突中的作用、如何处理东地中海的紧张局势等。
所以，这场“2023年最重要的选举”，关乎土耳其在建国百年后的历史性选择，也关乎地区和国际关系的重塑。
编辑：邬嘉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