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小白鼠一只能卖一万块
作者：莉莉
胆小如鼠、鼠目寸光、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老鼠在人们的普遍认知中是被贬低的小动物。
如今，以“好想鼠”、“鼠鼠我啊……”为标志的“鼠鼠文学”又火爆了互联网，被学生和打工人用于自嘲。
实际上，在科研领域，小鼠占据了实验动物的半壁江山，甚至还是生财之道。
根据药康生物2022年财报，该公司主营的小鼠繁育生意收入达到夸张的5.16亿人民币，药康生物亦是从创立到上市只用了5年的超级潜力股[1]。
实验小鼠，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养老鼠可以这么赚钱？
生活中的老鼠总是褐色或黑色的，常见的南方老鼠体型较大，品种为大家鼠；北方的老鼠多半体型较小，品种为小家鼠。
实验小鼠则正是来自于大自然中的小家鼠这个品种。当然，在人工喂养和繁育中，实验小鼠已经不再是脏兮兮的“野鼠”了，它们都非常干净，有的已经达到无菌水平。
电视剧里的实验室场景，大多只拍摄了小白鼠。
但是，小白鼠只是一个泛泛的概念，实验所用的小鼠除了白化的小鼠外，还有小黑鼠、小棕鼠、棕褐色鼠等等；通过调整杂交方式，小鼠们还获得了暹罗猫一样的配色。
不同毛色的实验小鼠。
特别的是，根据癌症研究的需要，科研人员杂交产生了一种没有毛发的小鼠——裸鼠。
它天生不具有胸腺，是一种免疫缺陷的小鼠，适合植入不同类型的人类肿瘤进行实验研究，可以观察测定肿瘤的发展情况来确定药物的有效性。
当然，毛色差异只是不同品系的最表面的特征，它们易患癌症的类型、遗传病的种类、免疫力强弱等生理特征才是科学家们选择小鼠品系的重要参考依据。
小鼠和人类同为哺乳动物，全基因组测序分析发现，二者约有80%的基因组序列同源[2]。
这意味着我们从卵子和精子中以同样的方式发育，拥有相似的心脏、大脑、肺、肾脏等器官，以及消化系统、生殖系统、神经系统等等。
在此基础上开展小鼠实验，对于研究人类疾病能提供较为可靠的实验数据，从而为我们揭示人类身上各种生理现象背后的原理。
例如2020年张兵博士发现，和人类因为大事“一夜白头”的现象一样，黑色毛发小鼠在感受到急性压力时也会长出白色毛发，并对其发生机制做出了阐释：神经元活动会影响干细胞分化[3]。
小鼠能从众多动物中脱颖而出， 也是因为它本身足够天赋异禀。
小鼠相对于牛、狗等动物，具有体型小、繁殖速度快、繁殖力强、攻击性弱、生命周期短等优点。
作为迷你的动物模型，它可以用2年走完人类的80年生命历程[4]，便于科学家们在较短的时间发现更多规律。
小鼠对外界刺激也很敏感，如光、病毒感染、化学毒素等等。以最常见的小白鼠品系BALB/c为例，它在致癌物刺激下可以发展出各类肿瘤以及癌症，科学家通过研究小鼠的突变基因和信号通路来寻找治疗人类癌症的办法[5]。
猴子和我们更像，为什么不用猴子？
要知道，一只实验猴售价15-20万，且需要较大饲养空间、较长饲养年限，对于很多实验室来说，用猴子做研究的“性价比”非常低。
另外，猴子和人类过于相像，在猴子身上进行某些实验会遇到更复杂的伦理问题。2022年，哈佛医学院神经生物学家发表了一篇文章，引发了380位学者的联名声讨。
这位专家的实验内容是将猕猴母亲与幼崽分离来研究“母爱的触发因素”[6]；声讨信中提到，灵长类幼崽和它们的母亲分离时会遭受巨大的痛苦，实验是不符合道德标准的。
这一点，小时候妈妈送你去幼儿园，转身的一刹那你就已经感同身受过了。
基于以上优点，小鼠由最初被小鼠爱好者饲养、随后被科研人员发现，到现在已经被全世界科研人员繁育、筛选了一百多年，由此获得了成百上千个小鼠品系，可以应用于医学几乎所有内分领域进行研究。
经统计，2021年全球科学家使用小鼠实验而发表的论文，数量达到了6.9万篇[7]。
鼠鼠我啊，算是为科学事业献身了！
路边的老鼠你也可以抓，但想培养和售卖实验室小鼠，还是需要一定资质的。
首先，用动物做实验涉及很多安全和伦理问题，要按国家规矩办事。毕竟现在养狗都要办证，养用于实验的小鼠就更需要有关单位的批准和许可。
提交申请材料后，有关部门会组织专家对实验动物许可申请人进行现场审查
其次，和许多高新产业一样，动物模型行业是一个研发驱动性质的行业，具有较高的技术壁垒。
生物科技公司不仅要用恒温恒湿、低噪音、昼夜时长固定的空调房饲养小鼠，还要全程跟踪管理。和山东人考编一样严格，这些实验小鼠要有完备的遗传谱系，家底都得明明白白。
更为关键的是，掌握小鼠的基因编辑、辅助生殖、表型验证等专业技术操作，才能持续为各个实验室、研究所、医院提供符合五花八门科研需求的小鼠模型。
当具备了核心技术和高端设备后，才可以通过实验小鼠的销售环节盈利。
简单假设在一个课题组内，研究者以2种小鼠为材料做实验，测试5种药物的治疗效果，每组10只小鼠，最终发表一篇文章。若小鼠平均售价为100元人民币，那么2021年全年发表的文章在小鼠上将要耗费6.9亿元科研经费。
注意，此处的定价和销量都很保守，也没有计算未发表文章在小鼠上的开销，那么真实的小鼠销售额可能还要翻数倍。
根据公开披露的信息，2020年，集萃药康生物商品化小鼠模型销售的毛利率高达85%，直追同期毛利约为91%的贵州茅台[9][10]。相比之下，国外小鼠行业资深公司查士利华的平均毛利率约为51%[8]。
实验小鼠那么可爱，还能挣钱；用“鼠鼠”自嘲，小鼠可不同意。
[2]MouseGenomeSequencingConsortium.(2002).Initialsequencingandcomparativeanalysisofthemousegenome.Nature420,520–562.
[3]Zhang,B.,Ma,S.,Rachmin,I.etal.(2020).Hyperactivationofsympatheticnervesdrivesdepletionofmelanocytestemcells.Nature577,676–681.
[4]DuttaS,SenguptaP.(2016).Menandmice:Relatingtheirages.LifeSci.2016May1;152:244-8.doi:10.1016/j.lfs.2015.10.025.
[5]MaryJohnson. (2012).LaboratoryMiceandRats.MATERMETHODS2012;2:113
[6]Livingstone,M.S.(2022).Triggersformotherlove.ProceedingsoftheNationalAcademyofSciences,119(39),e2212224119.
[7]Labome.(2023). LaboratoryMiceandRats.
[8]CSIMarket.(2023). CharlesRiverLaboratoriesInternationalInc’sGrossProfitMargin
[9]集萃药康.(2022).江苏集萃药康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在科创板上市招股说明书.
[10]贵州茅台.(2021). 贵州茅台酒股份有限公司2020年年度报告.
[11]Georgiou,P.,Zanos,P.,Mou,T.C.M.,An,X.,Gerhard,D.M.,Dryanovski,D.I.,...&Gould,T.D.(2022).Experimenters’sexmodulatesmousebehaviorsandneuralresponsestoketamineviacorticotropinreleasingfactor. Natureneuroscience, 25(9),1191-1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