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登顶珠峰70周年丨登顶英雄背后的夏尔巴人：曾经用命谋生，今天为自己攀登
“5月29日是我们大家永远记住并为之自豪的日子，当时埃德蒙·希拉里和丹增·诺尔盖登上了珠穆朗玛峰的顶峰，这也是夏尔巴人被认识的一天。”
——曾两次攀登世界上所有14座最高峰的夏尔巴人向导萨努·夏尔巴
今年是人类首次登顶珠穆朗玛峰70周年。1953年5月29日，英国登山队的新西兰人埃德蒙·希拉里和夏尔巴人丹增·诺尔盖从南坡成功登顶珠穆朗玛峰。从那时起，夏尔巴人就成为了外国攀登者不可缺少的高山服务者。
他们是珠峰山难中死亡人数最多的群体；他们是登山者的后勤部队，负责装备运输、修路、搭建营地，甚至做饭；他们一次又一次踏过死亡线，帮助客户成为故事的主角……
↑1953年，埃德蒙·希拉里和丹增·诺尔盖登顶珠穆朗玛峰
首次登顶队伍中的夏尔巴人：
只领到不足3毛钱的报酬
夏尔巴人（Sherpa）藏语意为“东方来的人”，他们散居在喜马拉雅山两侧，祖祖辈辈在高海拔生活。夏尔巴人是强壮有力的登山者，他们比大多数人更适应高海拔低氧环境，爬山更快。丹增·诺尔盖就曾被西方报道为“有三个肺的奇人”。
20世纪初，西方登山家把目光投向亚洲的喜马拉雅山脉，并注意到这些叫做“夏尔巴”的人群拥有特别好的高海拔行动能力，于是雇佣他们当自己的“登山服务者”。丹增从18岁开始就为外国珠穆朗玛峰登山队当搬运工，到1953年，没有其他登山者比他登上珠穆朗玛峰的次数更多。
丹增在自传里回顾自己的一生时，坦诚说自己最开始就是一个来自偏远牦牛场的山地挑夫。“这是一条漫长的道路。从一个山里的苦力、一个挑夫，到一个穿着挂着一排排奖章的大衣，一个不断坐飞机的、担心所得税的人。”
当时，有103个夏尔巴人服务这支英国登山队实现首登珠峰目标，他们负责搬运重物，最后每人获得了5尼泊尔卢比（人民币0.27元）的报酬。
丹增和希拉里共同完成登顶，在下山之后却没有受到同样的礼遇。在那个年代，许多人暗示，丹增只是一个二线帮手。壮举完成之际，英国就宣布授予希拉里爵位。一个多月后，在争议中，才有消息说丹增将获得乔治勋章——英联邦授予平民的最高奖章。在首次登顶50周年庆典上，丹增的孙子指责英国当局不公平地对待他的祖父。
商业登山中的夏尔巴人：
在最高峰上付出生命的代价
1993年起，商业登山出现，让更多的普通人有机会实现“攀珠峰”的梦想，而对大多数夏尔巴人来说，高山服务是一种生计。精英夏尔巴向导会冒着生命危险在冰川上“修路”、架设安全绳，充当开道先锋。夏尔巴人不仅可以做帮登山者运送装备、氧气罐补给的“挑夫”，还可以当“厨师”“保姆”。
有一句话是，只要付给夏尔巴人钱，他们可以把你背上山峰——足见夏尔巴人在登山领域的过人能力。但是大多数时候，夏尔巴人却被认为是“附属”角色，而不受到重视。雇佣一个西方向导，需要10万美元，而夏尔巴人一季只能赚到3000到5000美元。
担任珠穆朗玛峰登山向导，就是投入世界上最危险的工作之一。目前在攀登珠穆朗玛峰时牺牲的300多名登山者中，就有超过三分之一是夏尔巴人。有数据显示，2004年至2014年间，夏尔巴人在珠穆朗玛峰的死亡率是2003年至2007年间美国军事人员在伊拉克的死亡率的12倍。
2014年发生了珠峰攀登史上最严重的一次事故，16人丧生于雪崩之中，其中有13人是夏尔巴人。雪崩来临时，夏尔巴人正在为客户修路，而在事后，每名夏尔巴遇难者的家属只获得了408美元的补偿金。
经历多年的不平等、不尊重和缺乏认可后，这场大规模伤亡促使夏尔巴人行动起来，要求政府给予更好的保险和救援基金，为更好的条件和族群的生活而努力。
今天的夏尔巴人：
不再是次要角色，为自己攀登
每年登山季，在铺天盖地的登顶消息中，很多人不知道这些“登山英雄”背后还有一群高山向导。如今，他们正渐渐从角落里走出来，向世界宣告夏尔巴的名字。今年5月，两个夏尔巴人向导竞相登顶，登顶珠峰次数最多的纪录十天内被打破了四次。
现年53岁的凯米去年5月初第26次登顶珠峰，成为当时登顶珠峰次数最多的人。今年5月14日，46岁的巴桑第26次登顶珠峰，追平这项纪录。三天后，即5月17日，凯米第27次登顶珠峰创下新纪录，不想又于22日再次被巴桑追平。一天后，凯米再次登顶，创造了28次登顶的新纪录。
夏尔巴向导帕桑·卡吉曾多次带领外国探险队登顶珠穆朗玛峰。但是，他总是渴望自己的攀登故事。在回忆自己第一次作为“登山者”登上珠峰时，他说：“这是一次很棒的经历，因为登山的我不是一个向导。我像登山者一样爬上了山。”
夏尔巴人不再是外国登山机构的次要角色，年轻一代的尼泊尔登山者正在慢慢地以自己的方式得到认可。著名的意大利登山者莱因霍尔德·梅斯纳在2021年谈及这个现象时说：“这是一种进步。”
此外，有些年轻的夏尔巴人还拥有了选择其他职业的机会。30岁的丹增·乔杰尔·夏尔巴是一名冰川学家，他的祖父坎查·夏尔巴是1953年首次登顶的英国探险队的夏尔巴服务队一员。他说，教育为夏尔巴青年打开了选择的大门。“夏尔巴人现在可以是医生、工程师或商人，任何他们想成为的人。如果他们想成为一名登山者，他们也可以。”
红星新闻记者邓纾怡
编辑何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