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储芯片企业的资本寒冬
转自：财联社
过去几年，在国家政策引领及国产替代浪潮的推动下，半导体芯片行业备受资本追捧，IPO成为行业的高频词汇，上市企业数量激增。作为数据载体、电子产品“粮食”的存储芯片亦在“打破国外垄断”浪潮下赢得资本市场的青睐，江波龙、佰维存储等存储模块制造企业均在2022年成功登陆A股市场。
然而，自2022年下半年起，伴随着整个集成电路行业因供需失衡、中美贸易战引起的备货潮过剩等多重因素引发的下行周期来临，“终止”、“撤回”等词开始笼罩在存储芯片企业的IPO道路之上。究其原因，一是与IPO从严审核的监管环境息息相关，二是与存储芯片企业在行业下行周期所面临的业绩下行压力有关。
01严把准入关口的监管环境
2023年8月27日，证监会为统筹一二级市场平衡，出台了关于优化IPO、再融资的监管安排，明确阶段性收紧IPO节奏，以促进投融资两端的动态平衡。进入2024年，A股市场IPO节奏持续收紧，证监会在开年的首场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将继续把好IPO入口关，从源头提升上市公司质量，做好逆周期调节工作，更好促进一二级市场协调平衡发展。2024年3月15日，证监会集中发布了四项“两强两严”政策文件，其中《关于严把发行上市准入关从源头上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的意见（试行）》更是提出了八项政策措施，明确将从源头严把拟上市公司质量，全面从严加强对企业发行上市活动监管，压紧压实发行监管全链条各相关方责任。2024年4月12日，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强监管防范风险推动资本市场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意见》（资本市场新“国九条”），进一步就完善发行上市制度、强化发行上市全链条责任、加大发行承销监管力度等事项予以强调。
密集出台的各项政策外，科创板IPO上市标准亦迎来全面提升。2024年4月30日，证监会修改《科创属性评价指引（试行）》，拟通过对拟上市企业研发投入、发明专利数量及营业收入复合增长率等标准的调整以及新增专利产业化的要求，进一步引导科创板拟上市企业更加重视科研投入和科研成果产业化以及营业收入的增长率，促进申报企业质量进一步提升，从而凸显科创板“硬科技”特色，对存储控制领域芯片企业的申报工作提出了更高要求。
在IPO严监管环境下，半导体企业IPO进度普遍放缓，甚至出现集体终止情形，存储产业拟上市企业亦在资本市场遇冷。最早存储产业上市的是模组制造企业，分别是江波龙和佰维；1年前先后提交科创板上市申请的三家企业，均为存储主控企业，即得一微、华澜微和联芸，今年以来，陆续承压。而存储芯片企业长江存储(闪存颗粒)和合肥长鑫（DRAM颗粒）还未提交IPO申请。今年以来，先有以存储控制技术为核心的芯片设计公司得一微于3月30日终止科创板上市，后有曾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的数据存储解决方案提供商华澜微于5月29日终止科创板上市。虽有联芸科技将于5月31日闯关科创板上会，但在严监管环境下存储芯片企业普遍遭受资本市场冷落。刚进入量产周期存储芯片公司长江存储和长鑫存储是否也会面临如此境况？
02存储行业下行周期的痛
除受严监管环境的影响外，存储相关芯片企业在存储行业下行周期所面临的业绩亏损亦使企业在IPO道路上显著承压。2022年下半年以来，受需求放缓、供应增加、价格竞争加剧、中美贸易战等诸多因素影响，存储市场进入了下行周期，闪存价格出现持续下滑，行业相关企业普遍出现业绩下滑现象，存储巨头三星巨亏；长江存储和长鑫存储尚处于发展初期，尤其是作为半导体晶圆（硅片）制造业，投入巨大、建设和发展周期长，亏损自然不足为奇。
从拟上市的存储主控芯片企业来看，根据招股说明书等公开资料可知，得一微2020年、2021年和2022年扣非归母净利润分别为-1.50亿元、-0.65万元和-2.00亿元，华澜微2020年、2021年、2022年及2023年上半年扣非归母净利润分别为-1.24亿元、-0.99亿元、-1.11亿元和-0.78亿元，联芸科技2021年、2022年和2023年扣非归母净利润为0.03亿元、-0.98亿元和0.31亿元。除联芸科技在2023年实现盈利外，得一微和华澜微均存在持续亏损情形。
从已上市的存储模组企业来看，江波龙和佰维均为存储卡、固态硬盘等产品的加工制造企业，处于主控芯片和闪存存储芯片的下游。2021年、2022年和2023年，江波龙扣非归母净利润分别为9.28亿元、0.38亿元和-8.82亿元，佰维存储扣非归母净利润分别为1.18亿元、0.66亿元和-6.42亿元，江波龙及佰维存储也都面临业绩承压，且在2023年出现大幅亏损情形。
目前，监管机构对于未盈利企业进一步实施从严审核，且根据《关于严把发行上市准入关从源头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的意见（试行）》要求，未盈利企业需要充分论证持续经营能力、披露预计实现盈利情况。因而，在存储芯片拟上市企业于存储行业下行阶段普遍面临业绩承压的情况下，其在IPO审核中往往会遇到监管机构针对经营业绩、未来盈利预期情况的发问，相关审核过程对企业而言亦存在较大挑战。
03走出寒冬的道路
在IPO严监管时代已经到来的背景下，科创板凸显“硬科技”特色的板块定位愈发清晰，存储芯片企业如欲获得监管机构的认可以及资本市场的青睐，则需进一步彰显自身“硬科技”属性。就存储芯片行业而言，IP是芯片设计的“原材料”，是存储芯片企业实现自主可控并有效应对中美贸易摩擦等外部事件冲击的关键基石，但目前国内存储芯片企业绝大多数仍依赖国外龙头企业的IP授权，无法真正实现存储芯片的国产替代。如存储芯片企业能够自主研发核心IP以抵御国外IP提供商通过管制手段的技术限制并彰显自身“硬科技”属性，势必将更容易受到监管认可，并获得资本市场的追捧。
根据招股书等公开资料披露，得一微、联芸科技主要从事消费类的存储卡（SD/EMMC）或消费类固态硬盘主控，借助海外公司IP授权加快产品进程，主要业务分别来源于江波龙和海康集团的支持，尤其是联芸上市前夜达成赢利目标，非常有利。华澜微虽然底层IP领域的自主可控，但是研发费用巨大、财务数据不佳，更为不利的是，公司掌握了各项数据高速数据接口技术IP、数据加/解密IP等，使其被列入美国“实体清单”，属于雪上加霜。长江存储也以Xtacking技术开发出国产闪存颗粒，完全媲美国外厂商，但也因为自主研发底层技术造成亏损严重，亦因此被美国列入“实体清单”制裁。如何应对美国实体清单制裁，资本市场如何支持和帮扶这些企业，属于需要考虑的新问题。
未来，拥有强大研发实力及核心竞争力的科创型企业必将是我国突破技术“卡脖子”和实现国产替代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中美关系进一步恶化的环境下，资本市场对拥有自主可控IP的高科技、科创型企业的支持也将成为主流。而存储芯片企业如想走出资本寒冬，除依托行业周期上行阶段的支撑外，更需依托底层IP等核心技术和研发实力的日积月累。只有企业拥有内在的强大研发实力和核心竞争力，才有机会在外界制裁和行业寒冬的包夹中走出一条光明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