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宇辉,卖货可以,采访别了
上周,董宇辉对谈李娟,再度引爆舆论热点。尽管李娟后来对直播上的反应作出了澄清,但这已经不是董宇辉*次因为“采访”的缘故引发争议了。原先在直播间还能保持不错形象的他,到了采访的场域里,光环开始有些黯淡了。
实际上,采访不专业、过度娱乐化等问题,已经被讨论了一段时间了。在观众眼中,现在的“采访者”过于业余,不再是曾经卫视出身的专业主持人,而是电商主播、娱乐营销号或者自媒体博主。
这些人在网友眼中要么只会和采访对象合跳手势舞,要么就是借着采访机会各种形式输出土味情话,即便真提出了一个问题,也是隔靴搔痒,乏味无比。
但站在片方以及采访者的角度也很无奈。社交媒体不断发展,用户更能接受短、平、快的传播方式以及更娱乐化的内容,邀请自媒体博主展开互动,也是希望能触达更多用户,转化更高的商业收益。
从最早的“正襟危坐”到如今更轻量、自在的采访方式,采访者以及采访方式的变化背后,其实是整个传播环境的波动以及社交媒体的不断更迭,所导致的“内容缺口”,而这个缺口能否以及是否应该被填补,似乎已经没那么重要,也无人在意了。
1、“爹”外有“爹”
在8月21日的“与辉同行”直播间中,董宇辉与《我的阿勒泰》作者李娟展开对谈,称现在的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每天都很累”,李娟则回应,“这是你积累下来的一个结果,我觉得它仍然是你所期盼的一种东西。”
在广为流传的切片中,李娟的表现被网友们解读为“七次想结束对谈”。
更引起热烈讨论的是,董宇辉用一大段排比句为李娟送上“看似充满矛盾和缺点的东西,背后其实只有一个人性的光”的夸奖后,得到了李娟“谢谢,这真是一坨巨大的赞美”的回应。
部分董宇辉粉丝不干了,认为李娟是在嘲讽董宇辉,最终李娟发文道歉,解释“一坨”是自己常用的量词,更是夸赞董宇辉“富于感染力亲和力,总是照顾别人,印象美好的一个年轻人。”是自己在直播前焦虑紧张,状态不好。
但董宇辉引起的争议还没结束,7月底和陈思诚、作家麦家、刘昊然的一场直播更是被网友锐评为“爹王争霸赛”“决战紫禁之爹”“一爹更比一爹高”。
在这场宣传电影《解密》的直播中,董宇辉举着白板,对麦家、陈思诚的发言进行长篇解读,一个人solo了近二十分钟。
在这场被网友总结为《我来教教你,你的电影是怎么拍出来的》的主题演讲中,旁边的陈思诚深呼吸抱臂叹气,麦家被网友点评为“看似在听,实际上已经走了一会儿了”,频频点头认真听讲的刘昊然则被网友笑称,“两爹相争必有一儿”。
两场直播让董宇辉陷入争议,一部分网友认为他是“假文化人遇到了真文化人”,在直播间里没有做到真正的尊重嘉宾、理解嘉宾,而都在用“鸡汤式文学”自我输出,看似说了一堆,实际上一点营养没有。
但也有网友认为,董宇辉并非专业主持人,又是直播,就算前期做了很多准备,也难免会说错话,或者发挥欠佳,没必要揪着切片内容不放。
不管董宇辉表现如何,网友们对于“采访者水平”的讨论依然达到顶峰。
在董宇辉直播之前,奥运期间部分采访者的表现已经引起网友们的讨论。
比如在现场要教全红蝉英文,被明确拒*还直播连线用“疯疯癫癫”“像白痴一样”评价全红蝉的记者;还有记者走“温情路线”,问全红蝉“别人都关心你飞得高不高,但实际上你累吗?”,最终得到全红蝉“这话问的,谁不累呀?”的回复;还有记者问全红蝉三米板训练的情况如何,一脸茫然的全红婵只能回答,“我跳的是跳台啊!”
围绕游泳运动员潘展乐的问题则被指责过于“娱乐化”。比如有主持人让潘展乐用温州方言念名字,维持身材的秘诀是什么,潘展乐的回答也略显无奈,“为什么会提这种问题?我每天训练……”
2、消解庄重
网友们对采访讨论如此激烈,是因为以前的采访在观众心中是庄重的、有意义的,现在的采访是娱乐的、消解的。
如果现在提及“采访者”,大多数人脑海中蹦出来的*个名字可能还是鲁豫,又或者距离更远的许弋辉、陈晓楠,这些出身卫视的主持人一般都毕业于专业院校,受过专业的采访训练,也都有自己的专属访谈节目,比如鲁豫的《鲁豫有约》,许弋辉的《名人面对面》。
而登上这些节目的嘉宾们一般也都是观众眼中有内涵、有阅历、“有脑子”的名人。双方会在数个小时的面对面对话中,谈论或严肃或深刻或直面肺腑的尖锐问题,“流量”“数据”在那时还没有如此重要。
而随着社交媒体的快速发展与更迭,曾经集中的话语权在快速崩塌。在每个人都能成为一家媒体的时代里,人们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寻找、制造自己喜欢的内容。
易立竞横空出世。凭借着“面无表情怼明星”的切片视频,易立竞彻底火了,成为新一代互联网用户提及“采访者”时想到的*个答案。
在这些视频中,易立竞会问黄圣依“你的代表作是什么?”,问张雨绮“你觉得自己是个好演员吗?”,追问郭敬明当年的抄袭争议,并抛出灵魂一问,“你认为作家圈接受过你吗?”
彼时正值“208风波”,观众对明星的愤怒与厌恶几乎达到了一个*。易立竞的这些尖锐发问,正好戳中了当时的用户喜好,再加上社交媒体不断发展,让这些颇具戏剧色彩的视频切片在观众中得到广泛传播。
当时也有网友讨论,易立竞的问题是否“过于冒犯”?毕竟这种采访似乎与以往其他人平静、温和的风格相去甚远,而且似乎总有种“故意激怒嘉宾”的即视感。但不管怎样,易立竞彻底被观众记住了,并成为新一代采访者的代名词。
而从易立竞之后,好像再没有一个采访者被观众记住姓名。而“采访者”的定义,也在新环境下,有了不一样的解释。
随着抖音、小红书、B站等各路新兴社交媒体快速崛起,博主成了最新的一批“采访者”。他们或许出现在电影路演现场借着采访名义输出土味情话,或者来到拍摄间与主创们合拍手势舞, 又或者教明星们说方言、跳热门舞蹈。
严格意义上,这种互动并不能被定义为“采访”,它不论是传播目的、传播手段甚至于传播受众都跟寻常的采访大相径庭。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从来也并不知道“采访”的严格定义应该是什么,产生误会与混淆也属于情理之中。
形成这种局面并不是采访者一方的问题,而是社交环境、媒体位置以及宣发形式等多重因素合力作用产生的结果。
片方看中的本来就不是博主们的采访水平,而是粉丝体量与曝光规模,“数据”和“流量”开始变得至关重要。一个百万粉丝博主的互动视频能够为片方带来更大规模的曝光,尤其与买票直接相关的电影业,前期预热势必要花最少的钱,办*的事儿。
《解密》电影剧组来到董宇辉直播间就是这个道理。其实从最终的传播效果来看,陈思诚未必会觉得被董宇辉“爹”到而感到不悦。相反,肉眼可见的卖票速度和直播间上万的用户,或许更能让陈思诚开心。
这种娱乐化的切片视频也非常适合在如今的短视频平台传播。用户的耐心越来越少了,从业者们想的都是如何在更短时间内充分调动用户的好奇心与兴趣,娱乐化内容成为优选。
比如被网友们称之为“营销号”的采访者,他们的“娱乐化采访”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被用户决定的。这些被文娱行业内称之为“C端媒体”的账号,更加依赖用户的点赞、收藏、评论以创造营收,因此,他们需要制作用户喜欢看的内容,提出用户想听的问题。
还有一个需要被注意的原因则是舆论环境的收紧,这导致采访问题大部分时候都是明星团队提前确认,稍显尖锐、真实的问题明星也不敢回答,所以越来越没有真材实料。
3、找到平衡
那现在就没有认真的采访者了吗?其实也不是,只是这些人可能更少被大家看到。
或者说,内容的分发有着年龄区隔,更加轻量化的切片视频内容被分发在抖音、小红书、B站这些社交媒体平台,而相对更重的内容则被制作成综艺,由一批具有“精英气质”的采访者“保驾护航”。
*代表性的是许知远的《十三邀》以及窦文涛主持的《圆桌派》。许知远是毕业于北京大学的作家、出版人,窦文涛则是出身卫视的老牌主持人。
对于观众来说,这两档节目似乎回到了最早期深度访谈的样貌与风味,但也结合了当下的传播环境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变。比如《圆桌派》在形式上不再是传统的一对一专访,而是多位嘉宾针对一个问题进行讨论,这也让其有了“文化脱口秀”的定位。
而《十三邀》自2016年开播以来,一直邀请不同领域、行业的嘉宾对谈,既提供了内容层面的新鲜度,也保持了一档访谈节目难得的长线性。在这两档节目中,嘉宾们也会因“熟人关系”更加放松,所产出的内容也不再那么“针锋相对”。
也有人游走在在娱乐与严肃的中间地带,比如杨天真、姜思达。经纪人出身的杨天真今年在芒果TV开设《乘风2024》衍生节目《天真时间》,一对一访谈《乘风2024》的参赛选手们。
拥有极强“金句输出”能力的杨天真在短时间的采访中,将对面的“姐姐”们也都变成了“金句制造机”,陈昊宇讨论“资源咖”,朱丹分享自己对事业的看法,戚薇则说出“我没有觉得爱情是一个稳定关系”。
姜思达的访谈则更“抓马”,不管是在《仅三天可见》还是在其自制节目《DV计划》中,姜思达都因其独特的个人气质与采访嘉宾产生不一样的化学反应。
和于正的对谈贡献了“我就是不愿意和他(于正)相处”的名场面,和张艺兴的对谈更是让“男人至死是少年”成为社交热梗,至今都让网友们津津乐道。
但需要注意的是,这些风格各异的采访对谈,能被用户关注到的,还是颇具戏剧性的“撕逼”片段,这一方面受日渐碎片化的传播环境影响,访谈逐渐变成了一种内容元素流动在各平台之间,似乎能够点燃大众热情的只有效果拉满的切片片段。
观众还需要真正有内容、有深度的采访吗?或许需求一直存在,但作为内容市场的供给方,创作者们需要找到传播语境与内容制作的平衡点。
观众仍在期待一场真正的访谈以及越来越多优秀的采访者,只不过在当下这个时代,以如何的面貌呈现,是一个迫切需要回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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