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石家庄：“夺取大城市之创例”
转自：石家庄日报
解放石家庄：“夺取大城市之创例”本报记者石雅彬
石家庄扼平汉、正太、石德铁路，是华北地区重要的战略枢纽。1947年11月6日至12日，经过六天六夜的激烈战斗，石家庄回到人民手中。石家庄是人民解放军攻克的第一座国民党军严密防守的大城市，首开城市攻坚战的先例。这次战役坚定了解放军攻克大城市的信心，为之后进行城市作战提供了重要经验。
地点
石家庄解放纪念馆
三道防线“固若金汤”
石家庄解放纪念馆位于城区核心区，老火车站一层候车大厅，在这里，我们能看到近1000张图片及300余件实物展览，生动还原了石家庄解放的光辉历程和党领导石家庄人民在经济社会建设方面取得的辉煌成就。
从这里出发，让我们沿着当年石家庄战役的遗迹，去探访77年前那场“夺取大城市之创例”的攻坚战。
1947年春夏之交，晋察冀战场捷报频传，解放军陆续歼灭国民党军5.2万余人，为转入战略进攻奠定了基础。清风店战役，解放军歼灭了国民党将领罗历戎率领的蒋介石嫡系第三军1.7万余人，并活捉罗历戎，在冀中、冀南、冀晋、太行、山东等广大解放区的包围之中，华北重镇石家庄成为一座孤岛。解放石家庄的条件完全成熟了。
10月22日晚，聂荣臻向中央军委发去了一份绝密电报：“现石门仅有三个正规团及一部杂牌军，我拟乘胜夺取石门。军委是否批准此方针，请即复。”
10月23日12时，中央军委电复聂荣臻等并告朱德、刘少奇批准了攻打石门的建议。朱德总司令专程来到晋察冀野战军司令部驻地听取情况汇报，并查看了刚刚缴获的《石门半永久防御工事、兵力部署及火力配系要图》。如今，这份《要图》陈列在石家庄解放纪念馆中，图纸显示，守敌的防御体系主要由三道防线组成：
第一道防线是外市沟。这道设在市区外围的壕沟，宽7米、深8米，周长约30千米，壕沟外沿设有布雷区和铁丝网；沟内筑有1005个大、小、高、低的明碉暗堡，还设有电网；壕沟后面筑有一条供铁甲车行驶的环形铁路。敌人将外市沟前面的树木全部砍伐，使其工事前呈现一片毫无掩蔽的开阔地，企图使我部队难以接近外市沟。
第二道防线是内市沟。这道围绕市区的壕沟，宽度和深度各为5米，周长约20千米。壕沟外沿设有电网、挂雷和其他障碍物，沟底安装了削尖的木桩，壕沟内沿则由稠密的大、小碉堡组成坚固阵地。
第三道即最后一道防线是市区核心工事。敌人在市中心的火车站、正太饭店、大石桥和附近高大建筑物上都修筑了坚固工事，作为其防御体系的核心。
在三道防线之间各有地道和交通壕相连。此外，在市郊各个村庄和市区各条街道都修筑了伏地堡等工事，仅在市区范围内，就有6000多个碉堡。国民党守军第三十二师师长刘英甚至扬言，石家庄的防御体系“固若金汤，三年也打不下来”。
滚滚滹沱河，见证了1947年11月5日那个不平凡的夜晚，这一夜，晋察冀野战军攻城部队从石家庄北面悄然渡河，完成了对石家庄外围各个据点的包围。
11月6日0时，一颗信号弹冲天而起，寂静的大地突然枪炮声大作，解放石家庄的战役正式打响！
地点
大郭村、丰收路一带
扫清外围之敌
位于石家庄西北方向的大郭村机场，建于1928年，如今属于空军石家庄飞行学院，成为训练飞行员的专用机场，在当年，这里不但是国民党守敌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也是敌师长刘英最后的逃亡退路。
1947年11月初，保定“绥靖”公署将其独立团和驻保定的第3军炮兵营空运石家庄，使石家庄守军总兵力增至2.4万余人。
占领这座机场，就能切断守敌所有退路和幻想。
11月7日晨，冀晋军区独立第1、第2旅分别向石家庄东北、西北两面出击，一举攻克大郭村飞机场，歼守军1个营。
云盘山，当年曾是石家庄东北郊的制高点，现在的丰收路就是从当年的云盘山穿过的，而城中村小沿村就在云盘山旁边。石家庄解放后，村民不断从云盘山处取土，有的单位还建起了砖窑。直到20世纪70年代，这里兴建了厂房，云盘山残存的“土疙瘩”被彻底推平了。
当年的云盘山其实是一座高出地面15米的大土堆，敌人在山上筑有三层地堡，山脚下挖有内、外两道壕沟，各宽6米，深10米。壕沟之间设有两道电网。地堡和内外壕间有交通沟互相连接，并有地道通向市内。敌人派保警队的一个加强连在山上防守，配以轻重机枪、六〇炮等武器，用密集的火力点组成交叉火网。这座被敌人吹嘘为“铁打的云盘山”，既是一个独立的防御阵地，又与相距数百米的外市沟互相呼应，从而成为石家庄外围的一个支撑点。
11月6日下午，我军对云盘山之敌发动进攻，未能攻克。8日晨，晋察冀野战军第四纵队十旅政治委员傅崇碧指挥部队再次发起进攻，在集中炮火压制敌人火力的同时，通过地面爆破和挖坑道爆破，将两道敌壕炸成斜坡，于是，我们英勇的战士迅猛冲上山头，占领了云盘山制高点。
至此，外市沟以外的守军据点全部被扫清。同时，野战军炮兵击中发电厂，断绝了市区及内、外市沟电网的电源。各部队在火力掩护下进行近迫作业，构筑交通壕，直插外市沟前沿。
地点
市内街巷
突破外市沟和内市沟
在很多老石家庄人的记忆里，原来的外市沟西边和北边，其实就是今天西二环和北二环附近，而东边和南边其实就是今天的体育大街和槐安路。当年的外市沟，其实已经画出了后来石家庄城区的雏形。
1947年的外市沟深8米、宽7米，布满了地堡和电网，并有地面和空中的交叉火力拦截，我军攻城部队采用土工作业的办法，通过挖交通壕来隐蔽以接近敌人。从11月6日夜间起，我军各部队和民兵、民工就投入了改造地形的土工作业。进攻部队负责构筑进攻阵地以及阵地间的交通壕，战役预备队和民兵、民工负责构筑后方通往前沿阵地的交通壕。
连日来气温骤降，寒风刺骨，还下着小雨，但是战士们的劲头很足，作业进度很快。8日早晨，交通壕和进攻阵地已伸展到距离外市沟100米以内，有些坑道则已挖到外市沟的外沿。
11月8日16时，解放军对国民党军驻守的外市沟发起了全线攻击。三纵七旅二十团首先从市东南突破，四纵十旅、十二旅从东北和正东方向突破，其他部队也都相继攻进。到8日晚，我军已全线突破敌第一道防线，占领了内、外市沟之间的大部分敌据点。经过两天激战，外市沟内、内市沟外的村庄据点基本扫清，炮兵炸毁了市内的发电厂，地下工作者也切断了大兴纱厂发电厂通往内市沟的电源线。各路攻城部队直扑内市沟。
沿着如今石家庄的和平路、裕华路、建设大街、维明大街走上一圈，这是当年的内市沟附近、城市边缘，如今却是石家庄市中心商圈所在地。
11月10日16时，我军对内市沟的进攻全面展开。各部队集中炮火于预定的主要突破口，并用轻重机枪封锁敌人碉堡的枪眼，压制敌人火力，以掩护突击部队实施爆破。从西面进攻的三纵八旅二十三团，率先用坑道爆破炸塌内市沟的外沿，冲入内市沟后又进行连续爆破，将沟内和内沿的各种障碍全部摧毁，从而突破第二道防线。四纵十旅二十九团也在东面突破了内市沟，接着，其他各部队相继突破敌人阵地，内市沟的碉堡、暗堡、壕沟和密集的炮火，并没能阻挡解放军的进攻，攻城战斗已经开始进入市区巷战。
各部队迅速向两翼扩张，避开敌人的街道工事，破墙连院，迂回穿插，以小群战斗队形分割歼敌，直插敌人的核心工事。
地点
大石桥、正太饭店
胜利的红旗高高飘扬
大石桥，石家庄的地标性建筑之一，也是石家庄近代以来城市发展历史的重要见证。在解放石家庄战役中，这里曾经是国民党守军的指挥部所在地。
1947年11月11日晚，经过激烈的巷战，大部分石家庄市区守敌已被肃清，残存于内、外市沟间的据点，除范村外，也已全部被我军占领。但是，敌师长刘英还率领其三十二师师部和九十五团残部，躲在核心工事内继续顽抗。
正太饭店建成于1907年，是石家庄百年经典建筑之一，也是石家庄现存最早的、唯一的法国古典主义建筑，2008年被河北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2023年，在最大化保留建筑原貌的基础上，经过整治和修缮的正太饭店正式营业开放，走进这座经过岁月浸润的建筑，外墙上依然清晰可见的弹孔，向人们讲述着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当年的核心工事就建在这一带。敌人除了利用大石桥、正太饭店等建筑为主体，在楼上楼下、楼内楼外遍筑明堡暗碉、深沟高垒外，还在街道两旁所有楼房的阳台上、窗户内都堆满沙袋，作为射击工事，从而组成层层叠叠的交叉火网。同时，敌人还把铁甲车、坦克集中到火车站附近，以加强其火力。
进攻火车站守敌的各部队，一连击毁了三辆敌坦克和铁甲车。四纵十一旅三十三团二营四连的指导员康德才和战士杨大海跳上被炸得动弹不了的坦克，打开坦克盖，扬起手榴弹，命令敌炮手掉转炮口向他们自己的碉堡开炮。敌炮手不敢违抗，被迫向正太饭店的敌人连发三十余炮。经过激烈争夺，十一旅的勇士们攻占了火车站和正太饭店。
大石桥的几个桥孔早已被改造成了房间，硝烟弥漫的午夜时分，战士们发现，四个房间里都有微弱的灯光，其中一个窗户里透出的灯光较为明亮。不仅如此，这间房门口还有一辆小汽车，他们判断，这间屋里肯定有敌军首领。
解放军战士犹如神兵天降，敌军惊做一团。国民党军官纷纷躲藏，一位军官则趁机钻到了床下，而躲在床下的那位，正是国民党军第三十二师师长刘英，也因为如此，刘英被戏称为“床下将军”。这戏剧性的一幕在如今解放石家庄纪念馆里多媒体技术运用下得到了生动的展现。在我十旅政治委员傅崇碧的严令下，刘英不得不命令还在负隅顽抗的残敌缴械投降。
11月12日8时，野战军司令部前线发出最后的总攻令，向敌人最后的堡垒——正太饭店发起冲锋。11时，红旗插上了核心工事，国民党军吹嘘可坐守3年的石家庄，只用了六天六夜就回到了人民手中。
石家庄的解放，使晋察冀和晋冀鲁豫两大解放区连成一片，华北战局自此发生重大逆转。石家庄解放的第二天，转战陕北的毛泽东在佳县神泉堡为中共中央起草致杨得志、杨成武、耿飚电：“祝贺晋察冀我军攻克石家庄歼灭二万余人之大胜利。”
朱德总司令也致电晋察冀军区，称：攻克石家庄“是夺取大城市之创例”，并欣然赋诗一首：石门封锁太行山，勇士掀开指顾间。尽灭全师收重镇，不教胡马返秦关。攻坚战术开新面，久困人民动笑颜。我党英雄真辈出，从兹不虑鬓毛斑。
随后，朱德在晋察冀野战军团以上干部会议上的讲话中特别提到：“石家庄战役的胜利，不仅在于我们攻克了石家庄，更重要的是在于我们学会并创造了攻占敌人坚固设防城市的宝贵经验。我军学会掌握这套本领，全国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像石家庄这样的城市被胜利地攻下来。这样，离我们夺取全国胜利的日子就不远了。”
石家庄，这座人民的城市，从此紧紧掌握在了人民手中。华北军民以石家庄为出发点，迈向了平津解放、全华北解放，以及配合其他友邻区人民解放军，迈向全中国解放的胜利大道。经过77年风雨历程，这座英雄的城市，正一步一步走向更加辉煌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