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母校讲课去
□文猛
有一个成语叫“衣锦还乡”，在我看来，衣锦还乡还有一个重要的去处就是回到我们的母校。
等待这一刻，我等了38年。
今年5月23日，在我的母校即将迎来110周年华诞的辉煌时刻，我以一个所谓作家的身份，让母校喊回来，给我的学弟学妹(其实应该叫“学孙”)作一场关于文学的报告。
1983年9月1日，我初中毕业考入万县师范学校，报到的地方设在学校校训碑旁边。校训碑长七尺、宽三尺八寸，由精选的黄沙石凿制而成。校训的全文是：“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功。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这是1917年5月著名民主革命家章太炎引用《荀子·劝学》里的名句亲笔书写的。
进入万县师范学校第二年，我的口吃毛病和普通话水平依然没有大的改观，这是一个未来乡村教师最致命的地方，我能否走上讲台，成为老师和同学们最大的担心。教我们《文选和写作》课的老师换成刚毕业参加工作的曾万莎老师，她走上讲台给我们上第一堂《文选和写作》课，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句“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要请一个同学在黑板上用拼音拼写出这句话，并且大声朗读三遍。同学们争先恐后举手，只有我默默地低着头。没有想到曾万莎老师却走到我的身边给我一支粉笔，教室哄堂大笑。
“文贤猛同学，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
曾万莎老师在我身后大声鼓励着我！
我用粉笔在黑板上拼写出拼音，曾万莎老师说：“太棒啦，完全正确，大声读出来！”
我张开嘴巴，可是不敢发声，曾万莎老师握紧拳头再次鼓励我！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是我读书以来最洪亮最热情的声音，教室响起热烈的掌声，大家跟着我再次朗读——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从此以后，我每天早晨起来就会来到水杉林中大声朗读课文，对着水杉林讲话，伴随我十多年的口吃一下远去，我居然成为了班上和学校很多大型活动的主持人。
师范三年，学校老师总会给我们讲学校辉煌的历史，这是一所英雄的学校，被誉为下川东的革命摇篮。萧楚女、恽代英、朱德、刘伯承、彭咏梧、陈伯钧、吴毅、何其芳、张永枚等大批无产阶级革命家、革命先烈、诗人、作家都曾在这里任教或者求学。因为文学，我的作文不断被老师在课堂上讲评，我也因此加入学校蜡炬文学社，成为学校油印校报《小不点》和文学社板报《水杉》主编。
如果说同学们在师范读书时有最怕的老师，那绝对是政教主任曾宪民。打饭插队、早上睡懒觉、上课看课外书、学校谈恋爱……当你干着和学校规章制度相背的事情的时候，曾主任总会出现在你面前。大家喊曾主任“曾妈妈”，是那种特别让孩子畏惧的“妈妈”。我们在校园走路，总会回头看，总担心“曾妈妈”会突然出现。我就以“曾妈妈”为原型创作了一篇散文《贾妈妈》，写出了我们的畏惧，写出了我们的抱怨，语言犀利，极尽讽刺之笔法，一时在学校传诵一时，大家一看到我就会笑我：“贾妈妈来啦！”
同学们非常担心我，说我得罪了“曾妈妈”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就等着发配到最边远的乡村小学吧！
1986年8月，我被分配到了万县丁阳中学任教，一个师范生分到中学任教绝对是破格。万县桥亭区文教干事陶于栋送我到学校报到，陶干事对我说：“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分配到中学任教吗？”陶干事给了我一封信，是学校的政教主任曾宪民写给他的，信的大致内容是，文贤猛语文成绩特别好，又会写作，建议分配到你们新办的丁阳中学任教。
那一刻，我热泪再也控制不住……
我的母校万县师范学校现在已经升格为重庆幼儿高等师范专科学校，学校校址从太白岩下文昌宫到亢家湾，再到今天的塘坊、小湾和云阳梨园三个校区，校址在不断改变，不变的是她红色的师魂，薪火相传，落地生根。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万州区作家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