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蓝观察 | 浙江这些地方萤火虫飞舞，夜精灵撬动夜经济
青山绿水的浙江德清，生态美好的莫干山，一座萤火虫起舞的绿色森林。森林中有雷氏萤、端黑萤、山窗萤等十多个品种超过5万只萤火虫，还有夏日友善萤光市集，等待游客前来游玩。
在“绿光森林”沉浸式赏萤
云起萤光水森林位于莫干山，距离杭州市区30多公里。在这里，雷氏萤、穹宇萤、大端黑萤和端黑萤等七八种萤火虫正在水杉林中忽明忽暗闪烁飞舞。基地负责人鲍女士介绍，来这里观测萤火虫的大多数是拍友或动植物爱好者，他们管这里叫“绿光森林”。观赏期间还会有生态专家的生态课，老师会给游客讲述关于萤火虫的冷知识，比如在溪边泛着微亮光芒的是萤火虫的幼虫，它们是靠吃溪里的螺蛳长大的。
来莫干山观赏萤火虫的，80%是亲子家庭。大部分是跟着社交平台来打卡的。也许是因为家长们想要带孩子亲近大自然，又或许是因为萤火虫自带童年的情坏属性，整个赏萤夜游期间，不断有游客带着孩子赶来，白天较为空旷的停车场停满了外地牌照的车辆。
夜精灵撬动夜经济
萤火虫的飞舞，给“绿光森林”旁的云起琚民宿和其他民宿带来了客流，只要住在莫干山民宿，游客们就能以相对优惠的价格购买到赏萤的门票。
“以前大家暑期来莫干山避暑，晚上除了所住民宿提供的服务外，也无事可干，现在有了这个萤火虫基地，给游客多了一个选择。”鲍女士说。每年到观萤季，双休日来基地观赏的游客可达千人，民宿23个房间供不应求。有时客房爆了，她还要向周边民宿协调“借房”。
“绿光森林”火了后，其他旅游产品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发展。以萤火虫为主题，商家还推出萤火虫写真约拍、研学游等项目。同时，“夏日萤光市集”也上线了，设有昆虫馆、萤火虫摄影展、夏夜晚风音乐区、手工艺摊位等多个主题区，直接带动了景区周边村民的就业。
“因为看萤火虫，带火了周边的民宿和市集，连当地农民自产自销的农产品都卖光了。”除了看得到的“生意”，当地村民更欣喜的是，为了留住萤火虫，这里的生态环境也越来越好，大家都在自发地保护周边环境。
赏萤护萤、从无到有
在浙江提到赏萤火虫，丽水九龙国家湿地公园不得不提。公园内的萤火虫数量超过千万只。在这里，大家都以为萤火闪烁，游人如织，一定热闹非凡，赞叹声连连。没想到，园内比想象中安静许多。不能大声说话、路边没有路灯，甚至拍照不能开闪光灯……赏萤时候的九龙湿地，竟然黑黢黢、静悄悄的。萤火虫怕光、怕声音，以上做法都是对它们的保护。
2019年，九龙国家湿地公园运营方、丽甬公司招商运营部负责人周鹏杰和同事们已经意识到，萤火虫是生态环境的指示物种之一，可以成为丽水旅游的亮点，吸引长三角游客。不过直到2021年，公园才举办了第一届赏萤节。对于办节，他们多番纠结：参观人数过多，是否不利于萤火虫的保护？游客夜间入园游览，是否存在安全问题？
公园方先到武汉请来了守望萤火虫研究中心主任刘全。刘全做萤火虫的相关保育工作将近10年。经过一年的实地调研之后，刘全得出结论，在九龙国家湿地公园，有5种萤火虫是优势物种，其中三叶虫萤数量最多，萤火虫总数可达千万以上。放在全国范围看，这都是惊人的数量。
萤火虫之所以是生态环境的指示物种，是因为其生存繁育需要水质干净、环境湿润、食物充足的地方。公园内有3000多亩枫杨林，湿度高，遮蔽性好，非常适合萤火虫“安家”。在刘全看来，萤火虫在九龙国家湿地公园内的数量和周围环境达成了相对平衡，适当的观赏活动不会对其造成伤害。
赏萤节虽然能办，但萤火虫依旧“脆弱”。比如，萤火虫怕光，若它们处于被路灯照射到的范围内，第二年可能将全部消失；萤火虫怕吵，一点声音就能把它们吓跑。刘全给了几个建议：设立萤火虫保护区，在此范围内，不使用除草剂、杀虫剂，规划建设过程中，优先考虑萤火虫的保护；固定赏萤路线，搭建专门的赏萤步道，和萤火虫集中活动的区域中间留出一定距离，步道两边设置小的护栏，地面上放置暗光源指路，不设置路灯；采用线上预约的方式限制入园人数……
说来简单，但不文明的赏萤行为时有发生，游客走出步道、开灯照射、丢弃垃圾等，对萤火虫而言，都是生存威胁。为此，公园方又投入大量人力。入园时，便有工作人员轻声细语地叮嘱游客赏萤须知；每个路口或拐角处，都有保安站岗守护。一方面时刻提醒游客文明赏萤，同时也保障了游客安全。
游客们不知道，九龙国家湿地公园原本没有萤火虫，现在的公园所在地以前只是一片几乎被废弃的荒地。
九龙湿地是片在瓯江水长期冲刷作用下形成的滩涂，地势低洼，当地人向记者描述，“就像一个碗”。2008年之前，因湿地周边蕴藏着丰富的砂石资源，人们或为了赚钱，或因自家建房、修路等原料采集需要，常有乱挖砂石料的事情发生，滩涂变得千疮百孔，碎石裸露。湿地及周边还有31个规模养殖场，10多处违规搭建的沙发厂、水泥预制场、废品加工场等，污水遍地，臭气熏天，“垃圾山”堵路，湿地一度处于旱化状态。
2008年，经批准，九龙湿地建设定位为国家湿地公园。建园后，资源保护、湿地修复整理、植被恢复提升等工程慢慢跟上。比如，沟通水系堵点，湿地上游是农田，农业灌溉用水以前直接排入湿地，公园将湿地水系连通瓯江，确保水动力。再比如，历史遗留下来的挖沙场，被改造成了“月牙泉”，把碎石恢复，植被种回去，水自然漫入，形成一片湖水。生态修复是个长期工程，不过肉眼可见的改变逐渐发生。
保护之外，还有发展
推动生态修复和乡村振兴
曾经，不少人觉得萤火虫“除了好看没什么用”，毕竟萤火虫对农业生产没有直接贡献，为什么要保护它们？如今，萤火虫让小孩子觉得新奇，情侣眼中是浪漫，还有人看见的是乡愁；萤火虫的价值远不止“好看”，至少它们可以成为非常热门的旅游资源。
“我们目前拓展了萤火虫研学游、萤火虫文创等项目，促进生态价值向经济价值转化。同时，我们也想以独特的萤火虫资源孵化生态产品、创新文旅活动。”周鹏杰举例，“比如我们正在考虑开发萤火虫与农业的结合。萤火虫是一种生态指标性生物，如果农田里出现了萤火虫，那么表明这一片农田没有打过农药，是生态有机农产品。”
公园也在努力拉长赏萤季，让更多人“留”下来。
一座占地约1000平方米的萤火虫生态展示馆已被列入计划，“预计2026年年底落地，我们会在室内通过人工的形式营造萤火虫在野外的栖息环境，将不同种类的萤火虫引入，白天也能来公园看萤火虫。”
而刘全正在各地开展实践，以保护萤火虫为支点，推动生态修复和乡村振兴。浙江平湖有一个长三角萤火虫研究和繁育中心，台州天台山也在打造萤火虫观赏景区。“办一个萤火虫节，大家很快就能发现其中的好处。”刘全说，为了留下萤火虫而保护环境，这是看得见的生态效益；赏萤活动火爆的时候，周边农民自产自销的农产品销量激增，附近宾馆都不够用，这是摸得着的经济效益。
“保护萤火虫就是保护我们的生态环境。”浙江省农科院经济作物虫害防控室主任黄俊认为，萤火虫更大的产业作用主要表现在第三产业的文化、旅旅等领域：“萤火虫可以带动夜间经济，还能丰富旅游业态，萤火虫乐园、民宿、咖啡等日益火爆、萤火虫婚礼、摄影、研学等文化产业方兴未艾，这也从一个侧面表现出萤火虫对产业的赋能。未来完全可以围绕萤火虫资源发展特色文旅产业，让生态旅游带动乡村全面振兴。”
（部分内容综合潮新闻、上观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