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高考选科：一道决定人生轨迹的“多选题”
今年秋季学期，长沙市长郡中学的张晨宥同学进入了学校的纯文科班（即选考科目为历史、政治、地理）2320班，开启了高二的学习生活。
在上学期学校组织的多次自由选科考试中，她先后参加了纯理（选考科目为物理、化学、生物）、物化政、纯文组合的考试，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选择了纯文科组合，以法律或金融专业为高考目标。
2018年，湖南作为第三批开始实施高考综合改革。2018年进入高一的学生于高二选科，在2021年实行高考“3+1+2”模式。相比传统文理分科，新高考选科自由度更高，学生们的考虑、选择也更为复杂。当前，我省高中学子选科现状如何？记者进行了采访。
选科“自由”？
湖南新高考实行的“3+2+1”选科模式，即除了语数外三门外，首选1门物理或历史，再从思想政治、地理、化学、生物中自选2门，共有12种组合。
记者采访中发现，新高考以来，我省高中学生选科呈现出从“各式各样”向“整齐划一”靠拢的趋势：经过几年的调整，目前大部分学校开设4-6种组合，纯文、纯理类班级占比越来越高，而完全凭兴趣选择的各种文理组合的学生逐渐减少。
“新高考刚实行，学校有9种科目组合开班。今年，学校高二年级则只开了6种，高二19个班级中，纯文、纯理类班级就占到12个。”吉首一中副校长侯成刚说。
在长沙市，此现象也较普遍。例如，长沙市第一中学高二年级共27个班，22个班属于纯文、纯理；雅礼中学高三年级共26个班，14个班属于纯文、纯理；周南中学选择纯文、纯理的学生约占总数的70%。
新高考选科多元化，其重要目的在于让学生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自由选科。但实际上，学生选科自由度却因人、因校而异。
在吉首一中，如果某种冷门选科组合只有几名学生报名，学校老师会引导其结合实际选择其他人数足够开班的组合。侯成刚认为，对于教育资源较落后地区、学习能力较差的学生，选科模式多变反而会让其更加困惑，选择“寥寥数人”的冷门组合对学生本人也是不利的。“就像你给他一桌子丰盛的菜，他会无从下嘴，只给他一个馒头，反而可以认真地啃透。”
教学水平较强的学校则更能满足学生个人意愿。例如，在长沙市雅礼中学，12种组合科目均有学生选择，某种组合科目即使只有一个人选也会开设。雅礼中学教务处副主任周杰说：“我们不过多地考虑学生选科后成绩、排名如何，而是最大程度地尊重学生的兴趣与选择。”
“拼班”与“走班”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记者采访中发现，新高考选科要想实现完全自由仍面临一系列现实性问题，对于教育资源相对落后地区而言，则更为突出。
一是学生选科与教师配置之间的冲突。新高考第一年，吉首一中化学科目选的学生少，一个年级只有6个化学班，“我们刚好6个化学老师。如果选的人再少一点，有个老师就要失业了。地理则相反，学生特别多，老师工作量大大增加。”侯成刚说。
二是“走班”带来的教学管理问题。侯成刚介绍，曾经有10余名选择“物化地”的学生和“物化生”的学生“拼班”。他们要在其他同学上生物课时，到其他班“走班”上地理课，像个“旁听生”。一个学期过去，这些“走班”学生的成绩并不理想。
“拼班”导致的管理难题在雅礼中学同样存在，主要体现在收作业难、考勤难。“以往一个老师最多只收两个班的作业，现在一门课拼了几个班的学生，最多的时候，老师要收来自8个班级学生的作业。”周杰介绍，年级组还要额外安排老师监督“走班”学生是否到课，课堂考勤也变得棘手。
多年来传统文理分科的教学模式积累的思维优势，也是选科向纯文、纯理回归的重要原因。侯成刚告诉记者，经过这几年的观察，吉首一中600分以上的高分考生多为纯文、纯理组合。
此外，多所学校负责人均提到了“物化捆绑”对目前选科现状的影响。从各高中的开班情况看，物理、化学加一门其他科目的组合通常是除纯文、纯理之外开班最多的。这一现象根源于2021年7月第三版《普通高校本科招生专业选考科目要求指引》实施后，高校90%左右的理工农医类专业要求必选“物理+化学”，防止学生一味避难就易，拒学化学。
加强职业发展指导
周言2018年入读邵东市第一中学，是湖南省首批参加新高考的学生之一。“哪门分数高选哪门。”高二选科时，他很干脆地选择了历史、生物、政治的组合。
然而，高考结束、填报志愿时，周言发现，自己想读的数学专业，并不招收首选历史的学生，他的分数也不够理想。再三考虑下，周言选择了复读。
“新高考第一年，我们这类县域中学对相关政策及高校招生要求研究不够，进了些误区。”邵东市第一中学教务处主任王孟良说。
而经过多年探索，邵东一中已形成了较完备的选科指导流程：高一阶段，学生每周有一次生涯规划指导课；选科前，学校会组织班主任、学生、家长开会，提前了解学生选科意向；正式选科有两轮，先填报、后调整，学生可填报第一、第二两种志愿。老师会随时与学生沟通，确保最后结果既满足学生个人意愿，又发挥其特长优势。
虽然距离实现完全自由选科还有差距，但不可否认的是，新高考改革促使高中生提前规划自己的专业选择、职业发展。记者采访时发现，几乎所有高中学校都开设了生涯规划指导课，大部分学生都会以大学读什么专业为参考来选科。
今年4月21日，雅礼中学为高一学生举行了“职业面对面”家长讲坛主题活动，邀请了医生、海关公务员、飞行器设计师等19位不同职业的家长走进校园，为学生作职业规划讲座。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位做法官的家长从身边案例入手，向我们展示了一个个关乎法理人情的小故事，不仅让我对法律的意义有了更深了解，也学习到一些人生观和价值观。”2311班王艺凝参加完活动后表示，她考取政法类大学的决心更坚定了。
“新高考背景下，学生依据本人兴趣爱好，结合招生高校专业的选考科目要求，选择考试科目的过程，就是自我认识、自我规划的过程。”湖南省教育厅学生处四级调研员陈衡认为，学生选科不仅要依据个人兴趣爱好，更要考虑职业长远发展，各高中学校应深入开展生涯规划指导，引导其把个人成长成才融入国家发展大势，主动选择国家重点发展的战略领域相关专业、经济社会发展急需的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