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拒绝一个小孩子大笑的瞬间？
转自：三联生活周刊
一位头戴白色水兵帽、身着深蓝色水兵服的小伙子将一名一身白色护士套装的姑娘紧紧揽入臂弯，他深深埋头，付下一个即将流传后世的吻。这张经典的摄影作品是《胜利之吻》（阿尔弗雷德·艾森施泰特/摄）。画面中，其他同在美国时代广场庆祝二战胜利的人们对这对青年人投来由衷的赞许。
这张照片发表在美国《生活》杂志后不久传遍全世界。八十年后，当我们回望二战的酷烈烽火和战争终结时刻的“全民狂喜”，依旧能在瞬间被《胜利之吻》对时代情绪的精准描摹击中。
成名后的《胜利之吻》曾面临过不少争论：男女主角原本素昧平生，这个浪漫之吻是否饱含道德瑕疵？这张照片究竟是即时的抓拍还是提前设计好的摆拍？……像一切伟大的艺术作品一样，我们对其艺术价值的判断很容易陷入围绕技术主义的辩驳中。
2024年OPPO超影像大赛在昨日也上演了这一幕。比赛结果刚刚揭晓，奖金高达17万元的金奖摄影作品《欢迎光临泡泡星球》（斩风/摄）陷入热议。在昨晚举行的“Seeker追光者”青年摄影师评片会上，有人直言，“有点像糖水片”“画面脏乱”“缺乏金奖应有的水平”。
也有支持者表示，“一瞬间就被这幅作品打动了，这是关于童年时候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互相打了个照面的那种震颤，就是实实在在的感动。”于是，我们和多位超影像大赛的获奖摄影师及评委聊了聊，一起探讨关于一张“好照片”的共识的底线。
OPPO年度超影像大师金奖作品《欢迎光临泡泡星球》
作者：梁喜兵
由OPPOFindX7Ultra拍摄
和摄影师斩风聊天时，奖项结果还未公布，他表示“有点懵，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大动静。”《欢迎光临泡泡星球》获大奖，在他的意料之外，就像这张抓拍照片的诞生也是一次意外之举。
那天傍晚他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工作，疲乏得很，从宾馆窗户里瞥见一处堆满孩子的泡泡池。他冲出房门，预感会抓拍到佳作，因为“没有人能拒绝一个小孩子大笑的瞬间”。
他赌赢了。
瞬间即永恒
2024年OPPO超影像大赛汇集了极具分量的专家评委，包括《国家地理》著名摄影师MichaelYamashita、中国著名摄影艺术家王建军、美国当代摄影大师AlecSoth等。Alec对《欢迎光临泡泡星球》的评价是：“我们会把家人和孩子们聚在一起，恳求他们笑出来，但通常以失望告终。当快乐出现时，我们的相机通常太慢而无法捕捉。这张照片之所以特别，有几个原因。首先，它捕捉到了完全真实的快乐。它的构图惊奇有趣。最后，傍晚的光线完美地捕捉了这个场景。”
评审会现场
斩风是一位山西的业余摄影师。这张照片的诞生，不是为了迎合专业评委或大众评委的眼光。“我不过是留意到一个感动我的瞬间，然后拍了下来。遇到一个画面充斥着如此真实的快乐，我想任何一个摄影师都不会错过。”
滹沱河，是流经山西忻州市的“母亲河”。今年夏天，忻州代县，斩风完成了一天的拍照工作，宾馆窗外，有一处河畔的泡泡游乐园，一群孩子们在密不透风的泡泡里疯玩。天快黑了，夕阳特别好，一股强力催促斩风下楼去，没想到游乐园还不让轻易进出，“俺小孩在里面呢，我给他拍点照片！”斩风就这么“混”了进去。
泡泡池里不少孩子浑身湿津津的，为了抓拍到一个男孩大笑的表情，斩风趴进泡泡池，于是有了这张仰拍视角的照片。斩风的本意，是让男孩的笑和T恤上大嘴猴的笑形成一个呼应关系，可是泡泡差不多盖严了大嘴猴，斩风就没执意做什么。他自认为这张照片的难点是，“一个瞬间里集合齐各个要素，不容易。”
拍孩子，是斩风的一大乐趣，他拍自己家儿子，也拍许多或熟识或陌生的孩子。“我把当爸爸视为一个男人的成人礼，孩子像一面诚实的镜子，总在真切地反映出周遭的世界。”业余时光，他常常带儿子游山玩水，看山西的古建筑。《黑神话：悟空》出来后，他第一时间给儿子装上了，“说什么也得支持一下咱们的家乡风物。”儿子打游戏途中常常惊呼，“爸爸，这个地方咱们去过！”
斩风记录下儿子游戏后的状态
兴致来了，斩风会和孩子合作打一盘游戏。“都说孩子到了青春期会比较叛逆，我家孩子初三了，居然还挺听话的。”听斩风的口气，他没有“晒娃”的骄傲，而是，“这让我感觉有点奇怪”。
但他并不是一个“波澜不惊”的父亲，相反，他的镜头里有儿子成长途中大大小小的瞬间。家乡习俗是大年初一早上贴对联，从儿子三四岁能拿稳一幅大对联开始，他每年咔嚓一张照片。照片摆在一起，儿子的成长脚踪如在眼前。
斩风记录下儿子的真实生活瞬间
每一张照片拍下的时刻，那个时刻同时就溜走了。“一个人的人生轨迹由一个个时间节点组合而成，出生了，上学了，毕业了，结婚了，孩子出生了……有时候个人生命的经典时刻可能在他人眼中无关紧要，却是个体珍贵的尽兴时刻。如果把这个瞬间定格，无论以后什么时候翻起来，总能回到当时的喜怒哀乐中。抓住尽兴每一刻，这就是瞬间赋予人们的永恒的意义。”斩风如是说。
泡泡池里的开怀大笑，何尝不是一张难以抹去的“人生照片”呢？
普通人的情绪
就是值得被记录的史实
一张好照片必须是炫技之作么？《胜利之吻》的作者、美国著名摄影师阿尔弗雷德·艾森施泰特不这么想。他曾说，“我决不携带一大堆器材，我的座右铭始终是——尽量保持简单。”
斩风正式放下相机、拿起手机进行摄影，大约开始于一年前。手机摄影相对便捷，降低了拍摄的门槛，“不必担心错过一个好的场景，拍完后也可以直接分享给朋友或社交媒体。”让斩风感到犹疑的是，“手机的快拍容易缺失需要慢下来的、细致展开的观察和思考。”原因在于，他认为一幅好作品不止在于表现主题的深度、表达方式的独特性、构图、光线、色彩、氛围等，最重要的是“唤起内心深处的思考，引发情感的共鸣，像画面中的一条线，隐隐连接起作者和观者”。
通过几年如一日般拍摄自己的家乡——山西省平遥县，斩风找到了用来对抗变动不居的外在世界的独家方式。他从小生活在方圆12公里的平遥四方城里，整个青少年时代都是环绕着这个小城展开的，直到读大学时离开故乡。工作后他也闯荡过深圳等大城市，最终发现比起钢筋水泥的丛林，小城平淡的慢生活更适合他的脾性。他回到家乡，如今和一家人一起生活在这里。
斩风镜头下的家乡人民生活图景
我问斩风，“你不会觉得大城市对一个文艺工作者意味着更多的机会、更大的平台以及更广的人脉圈子么？”
斩风沉吟说，“以前会，现在倒觉得无所谓了。和参与那些五花八门的圈子相比，我更愿意安安静静地拍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过，我的意思也不是说要与世隔绝，把一叠叠的照片存放在自己的硬盘里，意义不大。我乐于参加比赛，把拍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交给社会来评判。”
他继续讲，“小时候，我常常见到那些生活在四方城外的村庄的亲戚们；后来拍一些村民的照片时，我仿佛看到亲戚们的影子。他们看着土里土气的，好像和这个喧嚣激烈的世界没什么联系，其实他们的生命是很鲜活的。”作为旅游胜地的平遥城他并不在意，他执着于拍摄那些烟火撩人的街角里平凡的生命。
斩风镜头下的普通人
去年冬天，斩风拍了一位患轻微认知障碍的女性，她二十多年前从四川嫁到平遥做媳妇。村里人忙在一旁打趣，“人家是见过世面的大摄影师，你赶快说明一下自己的情况，没准他就能带路介绍你回老家看看啦。”
斩风这时留意到，这位近五十岁的农妇认知上有点障碍，不过她很快明白了大家的意思。她手里不停抠着一块卫生纸，喃喃自语，“俺不愿意走，俺娃还在这边，俺走不了……”斩风拍下了她的手，她说话带笑的模样，“我好像完全能理解她笑容下面的情绪，可能是一种宿命感吧。”
斩风告诉我，“很多普通人是难以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的，但有的摄影师可以从他外在的言行举止中传递出其内心的情感。同一个模特不同人拍出的效果不同，就在于摄影师自身的感动点不同。”
还有一次，斩风拍了一座家乡的老房子，“几十年没住人了，院子里是漫过半人高的杂草，房间陈设都还在，屋内虽然破落，大门保存完好。”斩风找到了老房子的女主人，正好穿一件鲜红的衣裳，上面缀着一朵明艳的花。他拍下了女主人和老房子的合影，“杂草破碎，衣衫鲜艳，强烈的对比让我一瞬间感受到了生命和时光的流逝。”这位五十多岁的女主人让他联想到自己和妈妈。他47岁了，妈妈过去也生活在老院子里，那里有她的父母、她的孩子，她的过往和这位女主人的经历在斩风眼前重叠起来。
斩风拍下老房子的女主人
本次OPPO超影像大赛的评委之一，来自美国的摄影师埃里克·索斯（AlecSoth）是斩风格外欣赏的艺术家，索斯的摄影作品将纪实风格和诗意融为一炉，记录下自己家乡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的小人物。二人素不相识，这些却让斩风感到一种“遥远的相似性”。
“索斯的镜头聚焦在生活中的普通人，通过人和事探讨社会或人性的问题，让他的作品有种强烈的叙事性，还常常以隐喻的方式象征生命的流动性。”注目远在美国北部的人事，斩风表示“完全可以共鸣镜头语言里的情感”。
近两年，斩风的镜头重心也在偏移，以前他总拍乡村，现在拍了不少城市风光，拍城与乡、新与旧之间的对照。“您觉得您记录下的平遥城的人与事、时代情绪的变迁会成为后人了解这段历史的一个窗口么？”这一次，斩风展现了聊天访谈中鲜有的野心，“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这是理所当然的。”
技术
让艺术更美好
斩风是一位难得的好聊天对象。面对初次见面的我，他流露出惊人的坦诚，既不端着架子，也不藏着掖着。他言辞恳切，并不夸大其谈，“可能吧”“也许吧”，是他挂在嘴边的话。
他拒绝悲情主义的叙事。当我提及“摄影穷三代”时，他摇头，“哪有那么夸张嘛，都是正常生活。”另一方面，他也不回避自己有过窘迫的时刻，“买相机那段时间，几万块花出去，经济压力一下就上来了。”我不死心，追问道，“到了成家养娃阶段，顾虑会更大吧？”斩风带着点玩笑意，“要不怎么就换成手机拍了嘛，方便，又能压缩成本。”
斩风的爱人，是他的昔日同窗，二人同为美术爱好者，太太很支持他的业余兴趣。三十年前刚开始拍摄时，斩风是为了给画油画拍素材，后来慢慢地，他画的少了，拍的更多了。对收入有限的斩风来说，高端、专业的哈苏相机是难以企及的，他记得哈苏的价格，“好一点的三四十万，入门级的也要五万左右。”
斩风的油画作品
哈苏相机通常用于商业广告、时尚大片的拍摄，而OPPO手机与哈苏的合作，让高端的摄影技术“飞入寻常百姓家”。
2024年OPPO超影像大赛银奖获奖者安冉表示，“我主要使用OPPO手机摄影的大师模式。我很喜欢它的色彩，质感特别油润，也没有太多算法的介入，色彩调教得非常克制，这很哈苏。另外人像模式不错，皮肤的质感表现得也很好。最后还有一个比较冷门的小功能，就是OPPO的流光快门，拍起来很真实连贯。”
OPPO年度超影像银奖作品：《安全岛》
作者：安冉
由OPPOFindX7Ultra拍摄
“人生照片”赛道的获奖者沈梦晨分享了自己给外婆拍照的故事，一开始是儿子的一句话点醒了她，“妈妈，你拍了那么多朋友，可还没给家人拍过照片呢！”她由外婆带大，感情很深，最想通过拍照告诉外婆的是，皱纹、白发和掉落的牙齿都不是“镜头的敌人”，年纪大了依旧可以从拍照中获得快乐和美。她对OPPO手机摄影的评价是，“特别适合拍普通人的人像，拍出来特别有生活质感。”原来哈苏也可以很生活，成为不少OPPO手机使用者的意外之喜。
OPPO年度超影像大赛“人生赛道”获奖作品
由OPPOFindX7Ultra拍摄
斩风自认为并非对“抓拍”有什么特殊偏好，而是因为爱拍日常生活中的人像，他的拍摄对象无法提前预判，甚至难以挑拣。聊天中，斩风数次感慨，自己“口才不行，有很多东西表达不出来”。是的，我完全相信，他更丰厚深远的感情，一定在他的镜头下。斩风之外，还有更多的普通人，手机镜头是他们仅有的艺术表达出口。
轻松捕捉生活之美，是OPPO的影像主张和理念。为了帮助普通人轻松捕捉到独属的“人生照片”，即将推出的OPPOFindX8系列手机，将“抓拍”变得更简单。举起手机并按下快门，就能迅速捕捉到珍贵时刻，无需再费力寻找设置复杂的“运动/抓拍”模式，这在某种意义上，也会影响到未来移动摄影的发展方向。对于瞬间抓拍的魅力，青年摄影师“熊猫骑士阿星”在评片会上曾这样表达：“摄影在此展现了它的独特魅力，精准地捕捉到了平凡而又稍纵即逝的瞬间，将简单的生活转化为视觉的诗篇。”
在斩风看来，摄影技术和表情达意之间从来不是对立的，器材提供坚实的影像技术是为了拍出照片的灵魂而服务的。“长曝光能为照片增添唯美诗意的感觉，我们拍山山水水时用上，可谓锦上添花。再比如，《辛德勒的名单》里，黑白影像中唯一的一抹亮色是一个红衣服的小女孩。这当然是一种强对比的技巧，难道同时不是以美的视觉来升华战争的残酷么？”
斩风镜头下的孩子们
目前，斩风生活纪实风的摄影仍在继续。我问他，“对一个摄影师来说，比获奖更重要的事儿是什么？”“是静下心来搞创作，我选择留在自己熟悉的地方，继续自己的质朴风格。未来有机会的话，希望能推出个人的展览、影集和画册。”
在社交媒体上，斩风分享说，“我认为照片的秘密是超越普通审美之外怅然若失的东西，游荡在无比真实却又荒诞离奇的街巷、村庄。正是它的荒楚静谧使我的大脑神经元异常活跃，那些残留的浪漫和乡愁，熟悉又陌生的凡尘，仿佛在世界的边缘，寂寞无人见。”
策划丨三联.CREATIVE
监制丨沈艺超
编辑&设计排版丨李畅
作者丨商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