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地 | 难忘那次夜巡
转自：中国国防报
半年后，我再次驱车疾驰在这条平整宽阔的柏油路上。道路两旁的白杨郁郁葱葱，偶尔有几只麻雀掠过树梢。
兜兜转转几道弯，连续的颠簸提醒我，车辆驶上狭窄的土路，即将转入黄旗马队边防连。密密匝匝的芦苇仿佛绿墙，将界河分割成纵横曲折的水巷，一眼望不到头。我摇下车窗，将头探出，贪婪地闻着芦苇散出的阵阵清香，思绪被带回在连队采访时的那次夜巡……
天近傍晚，雪落霍尔果斯河畔。气温骤降，哈气成霜。“咚咚咚……”凌晨，一阵敲门声将我从梦中唤醒。
“巡逻分队快出发啦，山里气温低，记得贴身上御寒。”刚打开房门，二级上士邓志航便从大衣口袋掏出一包暖贴塞进我手中，再三叮嘱。我还没来得及说声感谢，他已走远。
山里的夜清冷幽寂，只有滞留在营区古杨上的乌鸦偶尔啼叫。在外面站上一会儿，刀刃般的风似乎割破防寒面罩，持续灌入我的脖颈，困意被瞬间驱离。一切就绪后，我们一行人踏上前往界碑的巡逻路。
山间积雪没过小腿，作战靴踩在上面，发出时而沉闷、时而清脆的声响。为方便前进，我们接力蹚出一条路。邓志航特意让我走在队伍最后端。虽然两边松散的雪还是会不时掉落，但与战士们相比，我确实省去不少力气。
浩渺无垠的天地间，身上的雪地伪装衣让我们更好地隐蔽在白茫茫的雪夜。不知过了多久，厚重的衣物因汗水粘连在一起，让行动迟缓的我显得更加笨拙。再也顾不上寒风割面的刺痛，我猛地摘下面罩大口呼吸，长久的憋闷感总算得以舒缓。
抬头看一眼天空，夜幕中点缀着碎钻般的星星。“哗啦哗啦……”耳边突然传来若隐若现的水流声，我好奇地四下张望。邓志航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旁，说道：“快到界河了，抓紧我，别松手。”我不敢大意，赶忙揪住他的衣袖，小心向前探索。
接近界河，雪层变薄。在手电筒照射下，可以看见地面上布满凌乱且大小不一的脚印。巡逻分队不约而同止步，列兵赵鹏博紧跟着邓志航上前保护现场，完成测量、拍照、现场勘查等一系列检迹操作。
早就听说巡逻途中遇见群狼、野猪、棕熊是常事，这些攻击性较强的动物着实为巡逻路增添了危险。邓志航说，野生动物同样惧怕人群，只要人不主动攻击，和平共处不是难事。尤其近些年随着边境自然生态越来越好，保护野生动物成为官兵的共识。
沿着界河向前，无际的芦苇荡占据整片旷野，苇秆有3米多高。我们穿行其间，一侧水声潺潺、河流湍急，一侧苇花似雪、盈盈微颤。
不知不觉间，界碑赫然立在眼前。战士们按照分工，迅速进入潜伏点位。刚刚赶路生出的热气，此刻已经消失殆尽，寒冷再次席卷全身。邓志航趴在雪地上纹丝不动，睫毛已经结上厚厚的冰霜——他正借助红外夜视仪巡视四周情况。
8点整，我们踏上返程的路途。远处城镇透出的点点灯火，和荒凉孤寂的巡逻路形成鲜明对比。
刚进营区，炊事班长便引着我们走进饭堂，一锅热气腾腾的饺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他忙将一个个滚烫浑圆的饺子盛到我们碗里，嘴里还嚷着：“快吃两口，暖暖身子。”
饺子入口，暖汤下肚，战士们乐呵呵地讲起种种趣事、囧事。看着他们脸上绽放出纯粹满足的笑容，我的心里暖意融融，寒夜不再冰冷。
“嘀嘀嘀……”几声鸣笛打断我的思绪。目光再次聚集窗外，“黄旗马队”4个大字已渐渐清晰。连队门口，邓志航正挥舞双手迎接我们……（刘欣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