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视角里的爱与温暖
□马忠
当灾难、疾病等突然来袭的特殊时刻，成年人的感受是沉重、严肃的。但作家胡平华却能以童趣化的方式向读者展现艰难时期普通民众的生活故事，以文学化和艺术化的手法生动形象地还原人性之光和人间大爱的力量。
胡平华的童话集《装满阳光的车子》是一部叙事视角独特的作品集，书名明亮、温暖，封面绘图选择黄色铺底，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城市中有很多只花色各异的小猫咪，活泼、可爱而治愈人心。作品集中的16个故事采用第一人称，叙事者都是动物，比如《装满阳光的车子》中的“我”是一只奶牛猫，《樱花树下的重逢》中的“我”是一只年老的哈士奇，《急救车》中的“我”是一条体形巨大的金毛等。这些小动物们睁大了纯洁的眼睛，努力想要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它们不太明白，为什么本来广阔的天地，会缩减成几十平方米的空间；它们也不太明白，原本一步也不会离开的主人为什么要“躲”起来，而且一“躲”就是好多天；它们更不知道那些正在轰轰烈烈发生的大事，它们只知道自己的生活正在改变。比如《星光下的彩虹桥》中的“我”小布，主人外出多日未归，自己被锁在家里饿得已经产生了幻觉，幸好被对面阳台上的孩子发现，他们用无人机为“我”送来“空中快递”——狗粮和香香的烤肠，“我”才能够存活下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令“我”意想不到，不但“我”得救了，更多和“我”一样陷入困境的同伴们都得救了。那是怎样一个激动人心的救援场面呢？“我把头往外一伸，我的天哪！一条条绳子牵在两栋楼之间。我知道了，像我这样需要救援的宠物们都被人发觉了。人们都通过自己的方式加入到这场宠物大救援之中。楼宇间还有几架无人机在认真工作，它们的精准程度，考验的是背后的操作者。”作品通过一只只智商超群的狗狗或猫咪的视角来打量世界，一双双眼睛既能看到人与动物之间的爱，医护人员“逆行而上”的英勇无畏，看到邻里之间同舟共济、守望相助的情义……一个个故事展开双翼，贴地飞翔，书写着艰难时刻的大爱温情，以及最柔弱的那部分生命所展示出来的最坚强的力量。
当然，文学书写都有自己的视角局限，因此所谓的“全景书写”也只是相对而言。只有从多方角度出发，尽可能以更多元、更全面的角度切入，才能讲好故事。《装满阳光的车子》以拼图的形式全景呈现和细节书写相结合的叙述方式还原人们的日常生活。具体来说，书中每个故事在个体视角的影响下，叙事者能够进一步深入叙事情境，清晰地呈现局部细节，使人物和情节更具有表现力和感染力，以此凸显童话写作的文学性。与此同时，作者借助个体视角的限知特性，从情节、叙事和情感三个层面对作品的文学性进行了构建。例如《一个人的舞蹈》开头依然采用“我”——悠悠自述的方式，从名字讲起，因主人去了医院，“我”的生活彻底改变。这个开场白行文简洁，信息量大，为后面“我”到医院门口等待主人，被一名护士姐姐收留发生的系列故事做了铺垫。但整个过程又并非平铺直叙，中间也有小小悬念和插曲。“我”见护士姐姐每晚练习八段锦，开始以为她要参加什么比赛，后来才知道她是要去教医院里的病人。借此机会，“我”见到了久违的主人。在这篇作品里，除了“我”，还从“护士”“主人”等多个角度展开叙述。极具代表性的还有《急救车》，其中关于急救病人的细节也是通过主人对“我”的讲述来完成的。这种多视角叙事，有利于切换个体视角和使用穿插叙事，从而能够更为全面客观地展现整体情况。
值得一提的是，《装满阳光的车子》的谋篇布局颇有机巧，16个故事之间看似没有紧密的连贯性，也没有贯穿全书始终的情节，而一只宠物猫狗被救或者叙述者生活变化的经历恰恰成了一条暗线，将其巧妙地串联起来，使得原本松弛的片段变得更加紧密，整部作品的结构也显得更加完整。随着这条暗线的延伸，叙事的空间也从城市转向乡村。在末篇《旧自行车》中，“我”——旺财是一只一岁的中华田园犬，要被主人寄养到乡下80多岁的奶奶家，虽然不想寄人篱下，但还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安排。在安静得恍如隔世的村子里，“我”开始十分害怕收狗人华兵，以为他就是传说中专门杀狗卖狗肉的，所以每次听他拖长声调的叫卖声时，“我”就会夹紧尾巴跑进屋子里躲起来。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暗中观察、慢慢接触，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原来，好心厚道的华兵是收购家养的死去的猫狗兔等动物，做皮毛生意。“我甚至觉得，如果死去，自己的皮毛还能为别人保暖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这个故事，通过旺财的现身说法刷新了我们对“收狗人”的认知。“我”与收狗人关系的改变，也是动物与人之间和谐相处的写照。而“自行车上的铃铛和我脖子上的铃铛都是那么清脆，像唱歌似的。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怎么跟在一个收狗子的人后头愉快地奔跑？”这样的情节安排和主题思想，正好与该书首篇《装满阳光的车子》形成呼应——无论是那辆让动物获得重生的快递车，还是收狗人带老奶奶去遛的旧自行车，都成为特殊时期传递爱，传递温暖的载体。这就是《装满阳光的车子》这部作品中作者精心安排的串珠式结构。
此外，用人物对话彰显个性形象，用幽默语言表现动物心理，简洁明快的文字温情暖心，也是该作品一个较为突出的特色。从书中《一路飘香》《樱花树下的重逢》《建两座镇妖塔》《月下去逛街》《蓝色的面包车》等故事题目即可感受到，作者以儿童的眼光创设童话般的情境，其笔下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饱含对生命的慈悲，能唤起人们内心深处的感动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