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丨未央宫的牵牛花
转自：西安发布
我在未央宫遗址公园见到它时，藤蔓正紧贴着大地，花朵柔弱娇羞，前梢却以坚韧顽强的毅力不断向前延伸，溢出的枝条快要将人行小路渐渐覆盖。田间的向日葵是每年夏季北郊居民固定的网红打卡点。我来到这片向日葵花海时，天不晴不阴，一场秋雨正在酝酿积聚。向日葵已无踪迹，然而匍匐蜿蜒的牵牛花，在这个凉爽的季节里，正开得肆无忌惮。
未央宫遗址上，不仅向日葵花海的那片田地有牵牛花，南宫墙边还种了些柿子树，树下各种野花野草在秋日成熟的季节里竞相生长，牵牛花当仁不让地成功吸引了许多蜂蝶的注意。许是未央宫遗址太过庞大，所以开发、保护和管理工作也相对复杂，目下的遗址保护区里，汉城墙的内宫墙与已规划整齐的前殿遗址保护区之间，许多遗址周围仍有着天然不饰雕饰的野生趣味。向日葵花海方向的章城门遗址周围便是如此，齐齐整整的区域两旁全是农田。牵牛花很识趣，从不开在人们的眼皮底下——它攀援在未央宫遗址上，却永远都开在游人很少踏足的野地里。
藤蔓植物总是让人生出极端喜爱与极端恼火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来。恼它们的，嫌难打理，搞不好就弄得满院子枝条蔓延，看着有萧条索败的颓势；喜它们的，觉得绕户攀爬的野花平添一丝乡间生活的质朴。“露气浮风入短篱，蔓延高下复参差。轻清不作妖红艳，漠漠秋阴分外宜。”城里人家，若有一片小花园，栽上木条，撒上种子，不用精心照管，牵牛花自己就会破土发芽，缘木而上，待秋日众花闭门谢客，独它迎着秋天温柔的晨光开得热闹，不觉就慰藉了人心。
人迹稀少的南宫墙路旁，柿子树上橘中透红的硕果像一个个小太阳似的挂满枝头，大地上满都是丰收的喜悦。曾经宏伟壮丽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黄土地上曾有过的石砖瓦块被无数不知名的野花野草覆盖湮没，低矮的、攀延的，绿的、黄的、蓝的、紫的野花铺满大地，让遗址上的整个世界饱满又充实，填塞了对未央宫想象的空白。南边是汉城墙遗址，黄土裸露，高低起伏，两千多年前的夯土上，也是野生花草无人打扰的一整个世界。宫墙路边的一个小型遗址正中央，一朵紫色牵牛花开得正欢，毫不在意这片土地上曾有谁踏足过，曾是谁的住处，曾发生过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它才不管旁人的事，它的宿命就是往前一路开放，莽撞而无畏地一路开放。我站在未央宫空旷的遗址上，很不好意思，仿佛贸然闯进安静世界的一个外人，有点手足无措。但牵牛花无所谓，那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也无所谓，你来便来，你走便走，这里依然是未央宫。
永远的未央宫。
作者：孙婷
1981年生于西安，西安市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作品见于《天津文学》《北海日报》《散文百家》等报刊及“学习强国”“文学陕军”等新媒体。著有散文集《三二物半生事》。
朗读者：夜遁逃
小学教师。喜欢行走在文字的江湖里。所有的异想天开，寸寸柔情，伶仃心事，皆因有了文字的相依，而活色生香，楚楚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