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鱼先生”的世界

绘本诗集《鱼先生奇想曲》，是继《写给孩子的诗》《与孩子一起读童谣》后，宋宁刚出版的又一部儿童绘本诗集。此书以诗意和画境的相交汇流表现出万物涌动的艺术境界、至真至纯的童趣童心和轻盈雀跃的生命精神，尤其创作者把“鱼先生”作为诗集主角的设计考量更是匠心独具，具有增强和提升文本形质、画意内容和诗趣诗情等多重功能与效用。插画师境三的配图，为这部诗集插上富于视觉美感和想象力的翅膀。

首先，作为动物性寓言的题材，该书别有意趣。

以“七彩集”“菜园童话”两册共4个部分的《鱼先生奇想曲》，整体可视为一个动物性寓言，作为线索聚焦和灵魂形象的“鱼先生”无所不在于情境中，娓娓讲述它在天地间行走、奔跑之奇思异想与悲喜感受的成长经历。寓言主人公具有鱼的身体和人的意识，诗人和插画师以抛物线叙事呈现鱼先生“行走”于《斑斓集》、“飞翔”于《奇想集》、“坠落”于《菜园童话·夏》和“爬起”于《菜园童话·冬》的跌宕蜕变。

在这个关注成长的励志故事中，鱼先生的生活或思想是超动物性的，而寓言的基本前提——一条具有自我意识、会说话交流和行动思考的鱼本身就具有虚构色彩。比如“夏天/去意已决/你还拽着它的尾巴/不放？”诗人借童话寓言诠释事物为何成了今天的样子，那条鱼可以是“夏天”又何尝不是“你”？它个性活泼、良善单纯，像我们每个人曾经的自己。任何成长都包含着疼痛，好在孩子以纯净的心涤除了它，从而永远葆有那份天然之真，或许这才是艺术和艺术家给人类的最深寄寓。

其次，作为一种精神形象和思想象征。

诗人写诗有一个视角，画家画画也一样。在《鱼先生奇想曲》中，通过插画师创造的“鱼先生”的视角，以“屋后的草/与我一起成长/比我茂盛/比我绿”的谦卑姿势，“小丑鱼”看到草生长的茂盛，而梦想的翅膀还很遥远。在此，诗人所关注的不仅是鱼和草、动物或植物的生长情势，更是天地普遍间广阔的生命力量，一种“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大气魄。

诗人钟情于自然，因为“大自然以定义清晰、典型的方式将天赋分配给了动物（植物），而人在这些方式中找到了度量自身的反应和情感的范式；它们是人从中看见自我的镜子”。（布鲁诺·斯内尔《心的发现》）正像“那只从我手中/逃脱的蓝气球/怎样了/它的命运/是我今天最大的事”，呈现的既是一条小丑鱼“飞翔或蜕变”的成长故事，也未尝不是诸物命运及其背负的“梦的力量”，尤其画境中翅膀的意象作为一种精神欲求和时间喻指，贯穿于绘本的始终，而构成自我追求和人格化精神的缩影与象征，由此增加这个绘本诗集独特的艺术性与思想厚度，使得它不仅适合孩子，也适合所有人阅读。

此外，这个绘本诗集是人与物的浪漫相宜。

秉持《与孩子一起读童谣》《小远与阿巴斯》的文学初心，在《鱼先生奇想曲》中，宋宁刚继续关注儿童世界的烂漫纯真和精神游戏。除“让鱼学会飞翔”，他还写过许多其他动植物，如大雁、喜鹊、麻雀、乌鸦、蜗牛、蜜蜂、银杏、梧桐等，通过类似“清晨/我也想停下手中的作业/像那只大蜘蛛一样/看会儿日出”这样的小诗，呈现儿童眼中生动活泼的大千世界。尤其每次与物相遇时，他们所特有的那种初见般的“惊喜相窥”之感。

这种由心而发的喜悦，是人与物的浪漫际遇，也是诗与自然的具有惊艳效果的邂逅。一如“夏风中/爬墙虎/暗暗自豪于/一身繁茂的浓绿”，在这样的相遇中，物被赋予了人格化的特征。这样的诗行，通过给人以独特的心灵愉悦和美的享受，激发了人的思想和情感，唤醒和释放人的诗心，进而达成艺术对灵魂的涤荡与洗礼。加上插画师通过匠心独运的色调、构图、留白、线描等技法运筹，其绚烂至极和归于沉寂的艺美，足以让每位读者在“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境界里畅游、停留、遐思。

生处AI时代，如何让无论小孩还是大人，在高速繁忙的现代生活中多一些心灵舒展的空隙，让心灵在与自然的碰触和沟通中多一些诗意，以饱满充盈的生命成长并成为更好的自己，是作者和绘者深度聚焦并力求克服的难题。运用艺术的方式，“整部诗集的基调是明黄色和克莱因蓝，映射光与影，包含着自由、热烈和希望。饱和度较高的蓝、黄两色增加了画面的超现实感，许多画面被处理得极其绚烂。这样对比会有张力、戏剧性，也更有厚度。图画故事中的鱼先生，始终不顾一切地在地上、地下和天空中行走或奔跑，在不同的境遇里，感受欣喜、忧愁、悲伤、落寞、爱和慈悲……”插画师境三如是说。

《鱼先生奇想曲》以电影画面的质感要求，在精准阐释诗意内容时，力求做到每一帧配图的故事性、线条造型和色调节奏，并统筹文本整体的内在统一性、叙事张力和风格密度。尤为重要的是，“鱼先生”的巧妙构思，对绘本诗集的丰富、深化与重构提升，其多种功能和复调经营的综合效用，保证了这部作品的价值与内在艺术性，也成为读者很容易就走进《鱼先生奇想曲》所打开的世界的根本原因。

（《鱼先生奇想曲》，宋宁刚著，陕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24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