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河是旧时南苑的“龙脉”
▌王顺成
烈日炎炎，绿树成荫、水草丰茂的南苑森林湿地公园，成为北京市民消暑纳凉的好去处。南苑森林湿地公园遵循“尊史理水”的设计理念，以小龙河为主脉，构建一河、十湖（泡子）、两溪、一淀的水系，打造出“陂塘雁影”、“平湖澹荡”、“一亩古泉”等湿地特色的风景区。
熟悉北京历史的读者都知道，南苑（南海子）位于北京永定门南十里处，是明清的皇家苑囿。因处于永定河山前冲积扇的溢水处，致使该地域形成泉脉，泉眼众多，号称72泉。其实，泉眼远不止此。乾隆的《海子行诗》有“七十二泉非信徵，五海至今诚有此”之句，说明这里的泉眼丰富。
又因此处曾有永定河古河道经过，使得苑内水资源益加丰富，加之地势低洼，形成巨大的湖泊、河流、沼泽地带，吸引了铺天盖地的水禽。渔猎民族的契丹建立燕京陪都后，便以此为捺钵的场所。虽然几经改朝换代，这里仍是捺钵、春水、飞放的宝地——辽、金、元王公贵族在这里纵放鹰隼、海东青捕猎天鹅、大雁、野鸭等大型水禽。
到了明代，因袭前朝的传统，并将这里开辟成为皇家苑囿：南海子。清代加以完善，更名南苑。纵观其历史，河流造就了这片湿地，并成就了南苑这座皇家苑囿。
苑内的河流，论流量，小龙河远逊于凉水河、凤河，可论对湿地的影响和贡献，小龙河则远超上述两条河流，堪称南苑湿地的龙脉。
乾隆所撰的《重修马驹桥碑文》云：“水自南苑出者二，其南源曰团河……其北源曰一亩泉，出新衙门北，屈曲东南流，径二闸，凉水河自北来会之……”由此得知，“一亩泉”是南苑水系的北源，难怪乾隆皇帝在泉畔建有龙王庙。
一亩泉位于南苑新衙门行宫的北侧，因其水面约一亩而得名。当地曾流传“一亩泉吞黄牛”的故事，故此又名“吞牛泉”。旧时，一亩泉颇盛，涌出的水柱有两尺多高。乾隆皇帝曾命人到一亩泉实地勘察，共发现泉眼23处。一亩泉的水，逐渐形成河流，蜿蜒游向东南，似一条游龙，润泽南苑大地，因此以一亩泉为源流的河，又被人们称为小龙河。
该河主流长约25里，河身宽1丈至3丈，深约3尺至9尺。水流常年不断。传说是受皇封，数九寒冬不冰冻，实际上是因其河底为栗钙土所致。
小龙河流到万字地西北时，有苇塘泡子（大泡子）之水汇入之。所谓泡子，是关外对湖沼的称呼。这处湖沼方圆五百亩左右，水源是泡子内四时不竭的泉水，水多则溢，由东南角的闸口排入几米外的小龙河，成为小龙河的支流。
小龙河向东南流去，在流经南场村附近时分出一条支流，主流仍东流，在旧宫与凉水河相汇。支流则向南流去，形成头海子、二海子、三海子、四海子、五海子等湖泊，后注入凤河。
《天府广记》载：“下马飞放泊，即南海子。在城南二十里。内有按鹰台，土阜如山。有海子，大小凡三，其水四时不竭，汪洋若海……”《日下旧闻考》载：“旧称三海，今实有五海子，但第四、第五夏秋方有水，冬春则涸耳。”
三海子溢出之水在东北角经一条小河，由鹿圈村穿过，向东北注入凉水河。如此来看，一亩泉（小龙河）、大泡子（苇塘泡子）、三海子、凉水河、凤河都是相通互济的。这些河渠、湖泊形成水网，哺育着苑囿的大部分湿地。
清廷对一亩泉（小龙河）水系颇为重视。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乾隆皇帝命人疏浚了一亩泉并设河闸，旱时蓄水，涝时提闸宣泄，既能保障苑囿汛期的安全，又可调节运河、凤河的水量。一亩泉的东边建有头道桥闸，既可拦水，又可行人，俗称土（当地人多称tū）桥，今尚存石闸基座。数年前的冬天，水利部门在治理河道时，在小龙河南场村处发现一座石质构件，应为当时的一处闸座。
河上曾有十几座桥（闸），诸如头道桥（土桥）、二道桥、北大桥、树桥、斜桥等，最有名的当属旧宫衙门桥了。这是座出入旧衙门行宫的石板桥，乾隆曾有诗云：“流水声中过石桥，行宫柳色近招邀。”
到清末，一亩泉河的名字已被小龙河这个名字所取代。民国时期，其上游的一座村庄因坐落在小龙河畔而被称作龙河村。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南苑镇北的滨河路被命名为龙河路，一直叫到今天。
小龙河水质清澈甘冽，盛产甲鱼、螃蟹、河虾。上世纪六十年代小龙河边还可常见有人用鱼叉捕甲鱼，那些在河边玩耍的顽童也常捉到小甲鱼。
旧时，南苑的“高粱红大螃蟹”十分有名，它们大都产自小龙河、凉水河等处。民国年间，河岸种的多是耐涝的高粱，高粱红了，到“晒米”的时节，螃蟹就会爬上高粱秆吃高粱穗，夜深人静之时，传来“咔咔”之声。深秋后，螃蟹肥硕，与胜芳螃蟹一起成为京城正阳楼等大饭庄的食材。
小龙河清澈、甘冽，右岸有数百亩荷塘，所产白花藕甜脆可口。明清时，作为贡品的南苑清水稻便产自河的两岸。
后来，一亩泉逐渐干涸，因为没有水源，小龙河也成为排污沟。烟波浩渺的大泡子、三海子等湖泊被辟为南郊农场第一、第二、第三渔场，后来逐渐萎缩干涸。乾隆皇帝出入行宫所走的衙门桥也被埋入了地下。
可喜的是，近年来，随着生态文明建设成为首都建设的重要方略，南苑一带再次受到关注，小龙河在疏浚后，其两岸被构建为一条自然生态带，它也成为南苑森林湿地的主脉，将公园的众多景点串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