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金融】水泥行业低碳转型发展案例研究
前言
作为重要的非金属建材，水泥的绿色化水平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建材行业转型进展。中国人民银行正在牵头研制煤电、钢铁、建筑建材、农业四个行业转型金融标准，这意味着水泥企业及金融机构有必要提前了解并布局转型金融举措。本文重点分析了CRH和Holcim两家企业的转型表现，并以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为切入点阐释了转型金融支持水泥行业低碳发展的特点，提出针对性建议，以期推动相关市场主体关注并落实转型发展。
水泥行业转型背景
水泥行业低碳转型逐步在全球引发关注。水泥是世界上仅次于水的第二大消耗材料，也是二氧化碳排放的最大单一来源之一，该行业的碳排放量占世界碳排放量的近8%1。国际能源署、欧洲水泥协会、日本产经省等均已发布水泥行业转型技术路线图，指导有关企业实现短期、中期、长期转型目标。2023年9月12日，欧洲议会通过了对可再生能源指令（RenewableEnergyDirective，RED）的修订案，明确到2030年建筑行业的可再生能源的比例应至少达到49%2。转型路径倡议组织（TransitionPathwayInitiative）将水泥行业企业进程分为“无相关意识-有转型意识-开展能力建设-在决策机制中考虑可持续发展-开展战略评估-制定转型计划并落实”五个层次，并在全球范围内对62家企业进行了评估，结果发现已达到第五级的仅四家企业，分别为CRH，Cemex，HaciOmerSabanciHoldings与Holcim，同时安徽海螺水泥、嘉新水泥、华润水泥、中国建筑国际集团等我国企业评级靠前，位于“第三级在决策机制中考虑可持续发展”。
图1转型路径倡议组织对水泥企业的转型进程分析
资料来源：转型路径倡议组织
我国对包括水泥在内的建材行业低碳转型作出整体规划。我国是世界最大的建材生产国和消费国，水泥、平板玻璃等主要建材产品产量跃居世界首位。在我国，水泥行业因其工艺特点，碳排放约占建材行业排放总量的70%，是建材行业碳排放重点领域。2022年11月，工业和信息化部、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生态环境部、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等四部门联合发布《建材行业碳达峰实施方案》，提出了“强化总量控制、推动原料替代、转换用能结构、加快技术创新、推进绿色制造”五方面重点任务，并对规划了相关转型路径，特别强调对水泥等重点行业加大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力度，包括引导低效产能退出、完善水泥错峰生产等。
国际水泥行业企业转型案例——以CRH和Holcim为例
在可持续发展战略与目标方面，Holcim与CRH均承诺在2050年之前实现净零排放，且分别于2022年与2023年得到了SBTi的验证：2030的碳减排目标与1.5℃温控目标一致。
短期减排目标上：Holcim将气候行动置于其“2025年战略—加速绿色增长”的核心，具体目标包括在2025年之前实现ECOPACT预拌粉净销售额占比25%，每年回收10万吨废旧建材，每年绿色资本性支出为5亿瑞士法郎，至少40%的融资与可持续发展或ESG挂钩。CRH计划到2025年每吨水泥的净碳排减少至520kg，且50%的产品收入来自具有可持续属性的产品；
中期减排目标上：Holcim计划到2030年，每吨水泥材料的范围1和范围2总排放量将比2018年基准年减少25%，且从第三方购买的每吨熟料和水泥的CO2量比2020年基准年减少25.1%。CRH承诺到2030年，每吨水泥材料的范围1和范围2总排放量较2021年减少33.5%，其他活动产生的两类温室气体的绝对总排放量减少42.0%，每购买一吨熟料和水泥的范围3温室气体排放总量减少23.5%。
在转型路径方面，Holcim与CRH均采用国际国内普遍认可的方法，主要包括电力脱碳、减少熟料比例、减少熟料中的二氧化碳比重（热替代能源、替代原材料、效率）、CCUS、其他技术等。2022年1月，Holcim在法国阿尔特基希的工厂生产出了世界上第一个完全由回收矿物制成的熟料。同年，CRH的某水泥厂使用了220万吨替代燃料，满足其燃料需求的36%。
在可持续治理方面，Holcim的气候战略以最高层透明治理的承诺为基础，其中包括董事会监督、执行委员会问责制以及与薪酬相关的气候相关绩效。2022年，Holcim成立了专门的脱碳团队，负责加快传统和新型转型路径的实施。在CRH，气候治理由董事会统筹。首席运营官负责制定和执行气候战略，各种执行级别委员会与其他工作组和职能部门负责支持落实，同时安全、环境和社会责任委员会代表董事会监督并管理与气候变化相关的潜在风险和机遇。
资料来源：Holcim2023年气候报告
说明：AC代表董事会通过审计委员会，HSSC代表健康、安全和可持续发展委员会
在可持续信息披露方面，Holcim与CRH均发布了TCFD报告，且分别发布了年度气候报告与可持续绩效报告。Holcim披露的定量指标包括温室气体强度与总量、替代原材料和废物数据、能源消耗数据等。2022年，Holcim升级了CO2清单，以涵盖范围3温室气体(GHG)协议的所有类别,即核算了已售产品和金融投资等方面的碳排放水平。相对而言，CRH披露的指标与数据更为全面，如详细披露了废气管理、环境管理、水、材料和产品等指标数据。
此外，Holcim与CRH均在水资源循环利用、员工福利保障、生物多样性保护、绿色供应链等方面有所进展。
资料来源：CRH可持续发展绩效报告
转型金融支持水泥行业转型案例——以CBI为例
根据CBI数据，自2020年至2023年2月，全球水泥行业的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Sustainability-LinkedBond,SLB）的发行规模为37亿美元，占所有行业SLB总发行规模的比重不足2%3。本文选取了11只可持续挂钩债券进行分析，其发行规模总额约30亿美元，具体情况如下（详见表1）：
从地区发布看，发行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的水泥企业分别来自北美、欧洲、印度、巴西与中国等，大多以本币形式发债，包括美元、欧元、瑞士法郎、雷切尔、人民币，且广泛地面向全球的投资者。
从发行期限看，11只债券中有4只债券是十年期及以上，其他债券期限均为三至七年。值得注意的是，国内发行的水泥行业SLB最长为五年期。
从发行规模看，瑞士建材公司Holcim发行规模最大，其三只SLB的累计发行规模约为14.12亿美元。其次为北美的GCC与印度的UltraTechCement，发行规模分别为5亿美元与4亿美元。国内两家机构的发行规模合计为人民币12亿元。
从票面利率看，SLB对于发行人的成本均低于普通债券，但在全球范围内存在一定差异。Holcim的SLB票面利率最低，三次融资均不超过1%，且2022年发行的4年期SLB的票面利率仅为0.35%。相对而言，红狮控股集团的SLB未呈现明显的发行成本优势，其3年期的票面利率为4.38%。
从可持续发展绩效指标看，绝大多数水泥企业设立的目标与范围1碳排放有关，少数涉及淡水使用量、热能替代、ESG评分等。同时，国际国内仍存在一定差异：一是指标类型。红狮控股集团选用了能耗指标（千克标准煤/吨），而其他发行主体均采用了碳排放强度指标（碳排放量/吨凝胶材料或熟料）。二是降碳目标雄心。国际水泥企业的SLB降碳目标为较基准值下降9.7%至30.5%不等，而华新水泥的目标为在2024年底单位熟料碳排放量降至829.63kgCO2/t，较基准值（2021年对应值仅下降不足2%）。
从触发条件看，多数发行人以未实现关键绩效目标为触发条件，而Holcim则设置了多个条件：（1）未在债券到期前实现目标；（2）未按时发布经第三方核准的转型绩效报告；（3）转型绩效报告对转型成果有所保留。
从挂钩条款看，水泥行业SLB发行人多采用利率调升的处罚机制，溢价期间基本为债券存续期的最后一年，国内的调整幅度在20BPs以内，而国际在37.5BPs至75BPs不等。
从债券用途看，由于SLB无需要指定资金用途，所以大多数发行人只提及募集资金将用于“任何目的”或“一般公司用途”。有趣的是，GCC对SLB的募集资金用途及次序进行了详细的说明，包括用于赎回GCC将于2024年到期的票据（利率为5.25%）、进行部分银行到期债务的再融资，且剩余款项（如有）将被用于一般公司用途。
此外，GCC、Holcim、VotorantimCimento等在发行SLB后委托第三方对其设定的可持续绩效目标进行验证，以判断与SBTi的契合度及与“在2030年之前将升温限制在2摄氏度以内”等可持续目标的一致性。
资料来源：GCC,Holcim与UltraTech
表1部分水泥企业发行SLB情况
总结与建议
由以上分析可知，水泥行业的转型金融市场呈现以下特点：一是市场整体融资规模尚小，与水泥行业的碳减排空间不匹配，未来需要更多的资金支持。二是现有融资大多流向头部企业，而其供应链上的中小微企业的资金需求相对更加紧迫。三是转型金融程序有待规范，如可持续发展目标的验证、触发条件的核准等都需落实，以避免洗绿。四是SLB等转型金融方式对于企业的吸引力暂不明确。虽然SLB具有不限定资金用途、票面利率等优势，但是头部企业可能因为自有资金充足、可持续发展意识薄弱、难以完成特定程序等原因而缺少转型融资动机。
为更好推动转型金融支持水泥行业转型，建议政府部门制定有关转型金融标准，发布促进水泥行业等高碳排行业转型的政策激励，与行业协会共同引导头部企业制定转型目标与规划，明确转型路径；建议金融机构优化信贷政策，利用大数据等智能评估水泥行业企业的ESG表现，创新推出分别适用于头部企业与小微企业的转型金融产品（包括贷款、债券、基金、保险等），有条件的可开展情景测试，提升自身风险管控能力；建议企业制定并落实有雄心且科学的降碳目标，完善可持续治理架构，按实际情况考虑通过增加混合水泥产量、使用替代燃料、升级水泥厂窑炉设备研究碳捕获技术、优化热能利用等措施节能降碳，增强范围1、范围2与范围3温室气体的核算水平，同时加强可持续信息披露，提高低碳转型绩效的透明度与可信度。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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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JohannaLehne,FelixPreston.MakingConcreteChange:InnovationinLow-carbonCementandConcrete.ChathamHouse.2018-06.https://www.chathamhouse.org/2018/06/making-concrete-change-innovation-low-carbon-cement-and-concrete
[2]MEPsbackplanstoboostuseofrenewableenergy.EuropeanParliament.September12,2023.https://www.europarl.europa.eu/news/en/press-room/20230911IPR04926/meps-back-plans-to-boost-use-of-renewable-energy
[3]CBI.concretepoliciestounderpinthecementtransition.202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