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具设计师转型成川剧司鼓师 宋涛创新诠释“半台锣鼓半台戏”
司鼓师宋涛
封面新闻记者荀超实习生汪灵
老话说，“半台锣鼓，半台戏。”由此可见，剧目演出时锣鼓伴奏的重要性。宋涛，二级演奏员，2015年入职四川省川剧院，担任司鼓，现任乐团副团长，师承孙炳元、郑家林、邱永和、余厚云等川剧名鼓师。5月1日，宋涛在接受封面新闻记者独家专访时强调：“司鼓在剧目中具有不可替代性，整出戏的调度节奏快慢、演员情绪的传达，都靠司鼓。”
“司”，乃操作之意，司鼓者又称鼓师，是戏曲乐队的指挥。司鼓者通过对演出剧情的准确把握，在演奏的过程中准确无误地处理好各种节奏类型，对剧目进行中的启、承、转、合进行阶段性的扩展和烘托，从而达到渲染剧情，衬托戏剧人物的目的，使剧目的演出更具艺术感染力。
由宋涛担任司鼓的川剧《草鞋县令》于2021年入选文旅部“百年百部”创作计划重点扶持作品，经淬炼提升后的《草鞋县令》于2022年夺得第十七届“文华大奖”，这也是文艺川军时隔15年之后，再次获得由中国文化和旅游部设置的国家舞台艺术最高政府奖。
宋涛
热爱川剧文化
零基础自学成才
戏曲是浓缩的社会，“高台教化”作为戏曲独有的表现手法和传播手段，来源于人民、扎根于现实，“传统戏曲宣扬惩恶扬善、寓教于乐，其中蕴含的都是好东西。”宋涛表示，“我很喜欢传统文化，尤其是与戏曲相关的东西。”
从小喜欢看戏的他，目光数次被为剧目渲染烘托的乐团所吸引，“看着大伙儿的手势上下翻飞，或急或缓，就像一个小型的交响乐团，每次都觉得好神奇。”多次接触后宋涛开始思考、学习，“我买了个摄像机，一边录一边学，回头就导出来在电脑上看。”
2009年，担任家具设计师的宋涛在意大利考察时留影
时年20多岁、从事家具设计的宋涛从零开始，先是前往四川艺术职业学院深造，“在院长的带领下拜访了张德光老师的聚会上，逐渐萌生了从事这一行的念头。”随后，宋涛又往返川渝两地拜师学艺，向川剧名鼓师请教学习，“一路上得到了很多司鼓大师的倾力相助，收获颇丰，成长迅速。”
宋涛（右一）在演出现场
学成归来后，宋涛不顾家人反对，入职四川省川剧院，正式扎根他所热爱的川剧行业。“现在想来觉得自己还是挺有勇气的，为理想买单，但是剧院的领导和师兄弟都对我特别好。”
谈到目前戏剧表演中的司鼓师，宋涛分享：“司鼓师并非是一板一眼地按照编排好的固定模式去打，而是要时刻注意台上演员的一举一动，必须跟他的动作、唱腔打配合。”
不同于电视电影的提前摄制，川剧舞台的现场演出，总是充满着不可预知的变数。而一出视听绝佳的好戏，往往依赖于司鼓师敏锐的观察及互相之间的默契配合。“要随时看着台上演员的动作，演员情绪快、节奏快，我们鼓点的节奏也会快一点。今天演员慢了，我们也会慢一点，看着演员的动作去打。总的来说，这是一个整体的、综合的艺术，舞台上演员的表演与舞台后的我们息息相关，共同努力才能为观众呈现一出好戏。”
2006年，宋涛与川剧鼓师泰斗王官福夫妇合影。
这种默契，需要司鼓师对全剧台词的熟悉和节奏的把握。“你对整出戏都不熟，怎么跟演员配合？”每场演出，宋涛都会熟记全剧，大到台词唱词、步法身形，以及同行的其他乐器的节奏进程，小到一个鼓点、一个气口，全都烂熟于心。“只有够熟悉，才能掌握全剧节奏，做到游刃有余。”宋涛直言，一个好的司鼓师最重要的是做到“心中有戏”，“很多时候剧本就摆在面前，但根本不用看。这样才能更好地体会演员的情绪，把握节奏的快慢。”
坚持守正创新
深扎根钻研琢磨
宋涛向封面新闻记者透露，一出完整的剧目，包含文戏与武戏两个部分。文戏主要以唱、念、演为主，武戏则以打为主。他以“花锣鼓”为例，进一步说明文、武戏锣鼓的不同之处：“锣鼓在配合两种不同特色戏的时候，在音色方面有高低强弱的区分。但实际应用起来，则主要依托锣鼓点的快慢节奏来区别，让观众在听戏时，能敏锐地捕捉到锣鼓所传递的情绪，不同的力度所表现出的情感氛围，是完全不一样的。”
锣鼓一响，好戏开场。“一切的一切，最终目的都是要为整出戏来服务。”宋涛认为，新时代的文艺工作者“在演奏的时候也要考虑符合现代的审美需求，以守正创新为指导，细细研究不同音色、音乐、力度所传递的不同情绪，在精密的控制下，让观众进入剧场获得最完美的观剧体验。”在保留优秀传统文化的基础上，紧贴时代脉搏，打造让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精神产品。
宋涛在《铡美案》《白蛇传》《金沙江畔》等大幕戏及《杀狗惊妻》《钟馗嫁妹》《情探》等折戏中均担任司鼓师一角。在他看来，一名好的司鼓师要不仅拥有天生的乐感，还要在千锤百炼中培养把握舞台节奏的灵敏度，在实际演出中融入自己的思考。“最基本的就是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练功，像我们，如果三天不练，就觉得手生了。如果基础不够扎实，就无法很好地驾驭。”
谈及如何让传统剧目焕发生机，宋涛选择将自创的新编设计融入其中，“以前传统打武戏的许多老师很少用花锣鼓，它要求在配合时必须丝丝入扣。有时候我感觉渲染的气氛还不够到位，于是我自己设置了一套锣鼓，在演出中无论是掌控全局的导演，还是全程参演的演员乃至现场的观众都非常满意。”
“川剧鼓王”王官福的生前使用最后一副板，后传承给郑家林，现又传承给宋涛，至今仍在使用。
在培养川剧打击乐业余新生力量的过程中，宋涛发现很多学员目前都能胜任川剧传统戏伴奏的工作。“但如何培养新观众、怎样吸引年轻人进入川剧行当，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难题了。”宋涛也会通过进高校宣讲，分享川剧艺术的魅力，“全国巡演也可以扩大川剧传播广度，培养川剧观众，高质量有针对性地开展川剧进校园，对同时推动优秀川剧在四川本土的普及，也是非常关键的。”
如今，宋涛入职四川省川剧院已逾八个年头，他感叹：“省川剧院是一个特别好的平台，近年来排练了很多经典剧目，我也担任了很多重要剧目的司鼓。经过实操确实对我个人技术的提升，以及艺术造诣方面的升华，都带来了很大的影响。我也发自内心地希望，优秀传统艺术能够越走越远、越走越好。”
（图据受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