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语言开始,重建生命的三重维度

2024-08-02 06:25:26 - 四川日报

印子君《身体里的故乡》是一本厚重的诗集,一本体量庞大的诗集,一本激情燃烧的诗集,视野开阔,题材宽广,意象奇特,语言凝练,纵深感很强。诗人选择组诗《身体节奏》下的一首诗名作为诗集的名称,让我们在一番深度冷静思考后,认定了他构思的精巧与宏阔,匠心与执着。

一些貌似传统的题材,经诗人貌似传统而笨拙的技艺在一番不经意的装饰后,诗集的结构就呈现出智趣。因为,在诗人的心目中,一切周遭的事物,都会以爱的名义呈现于所爱之人面前,无论随风翻卷的浪花,无论过眼烟云的人迹,无论留存心底的记忆。因为,爱的奇妙就在于能在奉献时也得到无限的回赠。

于是,诗人以“爱”为经,以“瑟”为纬,以丰沛而激扬的语言文字为魂,重新建构生命的三重维度:大地、身体、故人。

诗集共分5个章节:锦瑟、琴瑟、心瑟、目瑟、年瑟。瑟是什么?是乐器,是心律,是语言,是音乐。喻之于诗人的视野,诗人的头脑,诗人的眼界才情,一切皆是美好的事物与由衷的赞叹,包括脚下的土地,身体的操守,经年的时光。以五瑟之归类与划分,不外乎是要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他对周遭事物是在用心用情用眼用力去感知去体会,去归结生命的有序无序与率直本真。

他写四川写成都写都江堰是写他的山河,写龙泉驿写西昌写自贡写琵琶是写他的大地,这些都是他的行走之地,是他用脚丈量后留下的真实数据,并在内心经受了昧问的思想之地。要么被发现了什么,要么被丢弃了什么,要么还给了他索求的最初原想,一个诗人在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上的最本真的愿望。

《石经寺遇雪》里,诗人创造的世界不是一个幻影。“龙泉山把一座古寺/藏得这么深,也被雪找到了”,这是一句莫名的话吗?显然不是。诗人相信诗歌的创造最为真实,因为诗歌是爱,是宽慰,是感化。一个孤独的心碎者的形象跃然纸上,人的本性与本真,大地文明的精髓在诗的字里行间得到莫大升华。

《平乐古镇》中,双脚踩在这样的大地,诗人文思飞扬,目力所及之处,皆是久远时光。不要以为诗人都是天马行空之人,都是胡思乱想不着边际之人,其实,诗人更多时候是文史学家,是哲学家、预言家,更是历史的神经、情感的仓储。

行走在广袤大地,诗人的思绪却日日里在围绕着自己的身体打转,他的身体盛装着形形色色隐匿的事物和无从理喻的世界,因而构成了绵延不绝的身体系列。《身体里的金银》《身体里的音乐》《身体里的桃花》《身体里的野兽》《身体里的故乡》《身体里的坟墓》《身体里的蜀锦》《身体里的风雪》,8个组章洋洋洒洒200多行3000多言,把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进行了无情解剖,渴望、贪婪、崇敬、妄想、心花怒放、纵情歌唱、不惧人言、绝地反弹。

《身体里的音乐》真是豪情万丈,用一种看不见的律动,昭示自己的人生蒸蒸日上,憧憬自己成为一名真正的民族歌手,唱出时代的最强音。《身体里的故乡》里,故乡成了他乡,异乡成了原乡,这是远离故土的人的身体最不乐于看到最不愿意经历的事。诗人从富顺的琵琶镇土地村出发,到北京闯荡,几年后回到成都,最终落户龙泉驿。一个打工诗人,一名北漂族,那种心结,时时都在敲打自己的灵魂。回不去了,是真的回不去了,但吆喝呐喊依然在身体里纠结徘徊彷徨甚而歇斯底里,并以瞬间的力量爆发。于是《打开印子君》,鞭辟入里,从而抒发自己的疼痛与窃喜。

在身体里回望故土,故土便有故人随影而行,这是这本诗集里所收录的大量篇幅。《吉狄马加回故乡》《送吾师张新泉乘地铁》《祖母在身边》《父亲啊父亲》《母亲》《送别伍松乔先生》《妻子》《好女人》《兄弟》等篇什,是对故交、对亲朋老友的深切眷恋与由衷敬仰。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时光,并经由流失的点点滴滴,都在丝丝缕缕的意念与娴熟的诗意表达中,完成个人的华丽转身。

知遇之恩、养育之恩、感怀之恩、教育之恩、陪伴之恩,凡此种种,都是一种人性的洞察,一种哲学的存在,一种天意的指引。而诗歌,是一种极为纯粹的抒情,一种无比高贵的象征。真诚,叩问,遥望,感喟,遗落久远的爱,永不放心的魂,抑或是碎碎叨叨的关怀,无怨无悔的命定。

“这回,他不用站在管外吹奏/只需袖手坐进管心/就能让灵魂飞奔/半小时后,又回到蜀国的皇城”(《送吾师张新泉乘地铁》),拳拳赤子之心,人世间生生不息的道德准绳,一番来自内心深处的良好馈赠。

至此,诗人在《身体里的故乡》中完成缜密的谋篇布局,完成了三重维度的重大命题,并借此完成他乡与故乡的切换与归位。

(《身体里的故乡》,印子君著,四川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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