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谈|印度深陷燃“煤”之急，欲重启100余座停运煤矿？
尽管关注全球贸易的朋友们会发现近期全世界都在“闹煤荒”，但是缺口达到2亿吨以上的，就是我国西南边的邻居——印度。印度正经历着6年多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电力短缺。然而，据今日智库数据，在2021-2022财年（即2021年4月-2022年3月），印度煤炭产量达到7.77亿吨，同比增长8.6%，消费量超过10亿吨，缺口达到2.3亿吨。那么，印度近期的煤荒、缺电究竟达到什么程度？背后究竟有何原因？记者就此采访了亚洲清洁空气中心（CleanAirAsia）印度区总监ArchanaWalia和中央碳达峰碳中和工作领导小组咨询专家彭应登。
亚洲清洁空气中心（CleanAirAsia）印度区总监ArchanaWalia
近来，为了缓解用电压力，在印度西北部的拉贾斯坦邦，工厂和农村地区每天需停电4小时，多数农民和工人要靠意念度过这炎热的几个小时。有分析称近期印度多地气温创下几十年来同期新高，这进一步导致今年4月份以来印度电力需求加速增长，引发了6年多以来的最严重电力危机。记者特此连线了位于印度新德里的亚洲清洁空气中心印度区总监ArchanaWalia，她告诉记者，“这次印度面临的煤炭短缺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近年来印度不断增长的电力需求。据多份报告显示，印度的电力需求已经从2019年的每月1066亿单位增加到2021年的1242亿单位，而这个数字在2022年，进一步增加到1320亿单位，需求量较2019年增加了近23.8%。”3月以来，酷热席卷印度和巴基斯坦的大部分地区。据印度气象局分析，5月印度北部和西部地区的气温可能高达50摄氏度，或迎来122年不遇的热浪，将对农作物和工业活动产生不利影响。
印度街头。本报记者刘蔚摄
“这是有记录以来最严峻的一次极热天气，因此3月印度的能源需求突然上升，3月中旬的峰值电力需求达到199吉瓦。3月最后一周，电力需求同比增长了13%。同时，电力交易所的电价也很高，电力赤字导致印度交易所交易的电力价格从平均3卢比/千瓦时上涨到8.23卢比/千瓦时，仅在3月就上涨了85%。”ArchanaWalia说。数据显示，4月印度的每日电力赤字更是从0.3%增加到1%，印度中央电力局（国家电力监管机构）将短期电力汇率限制在12卢比/千瓦时，从而进一步规范价格。在ArchanaWalia看来，此次大规模的电荒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原因——俄乌冲突导致国际煤炭供应中断。“当前，煤炭占印度发电量的70%以上，其中超12%是进口煤炭。国际煤炭供应中断带来的影响是煤炭进口成本大幅上涨，影响印度煤炭进口。与去年相比，印度进口煤炭的成本会在2022-2023财年上涨35%。所以，电力生产商必须在3月支付高达300%的溢价，以确保国内现货市场的煤炭供应。”ArchanaWalia告诉记者。
印度路边的小朋友。本报记者刘蔚摄
路透社称，印度的煤炭储量在全世界排名第四。尽管排名第四，但仅在7个月前，也发生过一次煤荒。《印度斯坦时报》也曾报道，因煤炭短缺，印度135座燃煤发电厂中，有106所发电厂电力供应危急，只剩下6-7天的库存，其他20多家燃煤发电厂被迫关闭。ArchanaWalia表示，“据印度政府国家级核心管理团队(CMT)称，古吉拉特邦、旁遮普邦、拉贾斯坦邦、德里和泰米尔纳德邦等煤矿区的大雨导致煤炭产量减少。所以不仅是高温热浪会对煤炭储存量造成影响，在季风季节之前，大多数热电厂也会出现煤炭库存不足的情况。”对此，中央碳达峰碳中和工作领导小组咨询专家彭应登认为煤荒的发生与印度的能源供应机制有关。“因为受到英联邦的影响，在印度的能源供应机制下，尽管有国有企业的参与，但大多数印度能源供应者还是私营部门，偏向市场化。因此，与我国的五大电力集团以国有体制作为较为稳定的保障单位不同，印度当前的电力行业会随着国际贸易、气候等因素出现波动，相对比较脆弱。同时，在煤炭、电力紧缺的时期，也会出现低效高排的情况，加重污染物的排放。”眼下，煤荒带来的消极影响正在印度迅速发酵。“煤荒造成的电力短缺进一步影响了国内的相关服务部门、医院、工业，很多单位都是停电的状态。需求增加、供应不足的情况将持续给更多行业、部门带来影响。”ArchanaWalia补充道。
印度街头一瞥。本报记者刘蔚摄
据印度政府官员5月6日表示，为应对当前面临的电力危机，印度计划重启100余座已停运煤矿。这些计划重启的煤矿，原来被认为经济上不可持续。然而，未来2-3年内，这些重启的煤矿将额外供应7500万吨至1亿吨煤炭。
重开煤矿的影响无疑是多面的。彭应登分析道，“如果一个国家在基本能源安全难以得到保障的时候，那么其在全球应对气候变化进程中提出的减排目标也有可能落空。重启停运煤矿，将进一步让印度加大对传统能源的依赖，进而减缓其推进天然气替代煤炭的步伐，因此对于气候减排这样的国际性‘软约束’，也不排除印度的立场和目标出现波动的可能。”
目前看来，印度将重启停运煤矿作为重要一步棋。为最大程度给电力保障“让路”、加大运输效率，印度铁路部门宣布停运753趟客运列车，以腾出运力运煤。其中，713趟客运列车将停运至5月25日。
ArchanaWalia表示，“巨大的煤炭的缺口，已经扰乱了古吉拉特邦、拉贾斯坦邦、德里、旁遮普邦和泰米尔纳德邦等多个州的发电运行。不过，即便在煤炭危机发生之际，印度政府也一直在努力减少对不可再生能源的依赖，没有让一些燃煤电厂满负荷运行，以实现气候目标。”
2021年11月，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在格拉斯哥举行的第26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上宣布，目标到2070年实现净零排放。新承诺表示将把印度可再生能源装机容量提高到500千兆瓦，满足50%的非化石燃料能源需求，减排10亿吨，使经济碳排放强度比2005年降低45%。
当前，印度政府还辅以加大进口量和发放补贴等措施应对危机。印度政府要求国有和私营电企，在6月底之前确保1900万吨海运煤进口，以缓和印度电力危机。同时，印度联邦政府已要求各邦政府运营的电厂进口超2200万吨煤炭，要求私营电厂进口1594万吨煤。不仅如此，为确保季风季节来临前电厂所需的最低库存量，印度电力部还计划在5月底之前向电厂发放补助，以增加用于混配的煤炭进口。
有着燃“煤”之急的不仅是印度。在全球范围内，东欧地缘政治冲突继续重构能源贸易版图，主要经济体对煤炭的消费需求再度回升。尽管欧盟、美国、日本都相继宣布将禁止从俄罗斯进口煤炭，但这些国家和地区对于煤炭的需求并没有降低，因此，新一轮“抢煤潮”已然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