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意经济为大湾区建设插上新翅膀——访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金元浦
提要
作为粤港澳大湾区的核心引擎，深圳的未来发展应在《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和《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支持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的意见》的引领下，以5G为背景，以创意经济为总领，融合数字经济、人工智能经济、流量经济、共享经济和生态经济，在双区驱动、双区叠加的背景下，为大湾区建设插上新的翅膀。
日前，广东省扎实推进文化强省建设大会召开，对新发展阶段的广东文化强省建设提出了方向和目标。作为粤港澳大湾区核心引擎城市，深圳要在这个要求下对标更高，做得更好。深圳市第七次党代会后，深圳文化工作迎来了一个承前启后的关键阶段。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的道路上，塑造展现社会主义文化繁荣兴盛的城市文明典范，成为深圳文化工作的总目标。上个月召开的深圳全市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会议提出，要在“全球视野、国家战略、广东大局、深圳特色”四维空间中找准宣传思想文化工作定位，强调深圳要“以文化人、以文化物、以文化城”，塑造与深圳经济地位相匹配的文化优势和文化形象。如何更好地展现深圳的文化形象？深圳城市品牌建设中要关注哪些要点？在共建“人文湾区”中深圳当何为？深圳特区报记者采访了中国人民大学教授、中国文化创意产业研究会会长金元浦，请他为深圳软实力跃升支招。
在创意经济的多方融会中，深圳具有以5G为代表的信息科技引领大湾区的科创优势。华强北博物馆以科技、时尚、互动等多元呈现方式，打造“不一样的博物馆”。
一、推进文化强市建设补足自身短板，大力发展文化创意产业
近年来，随着短视频的飞速发展，重庆的8D魔幻立交，西安的不倒翁表演，厦门的海景地铁……不少城市被放入镜头，从手机屏幕中跳跃入眼，网红城市就这样被列入人们的旅游计划。
在《中国潮经济·2021网红城市百强榜》中，入选的前10个网红城市为：上海、北京、杭州、深圳、广州、成都、南京、武汉、长沙、西安。该榜单从网络热度、城市活力、潮生活、产业发展、印象评分等5个维度来衡量城市的“网红程度”。
深圳的入选毫不意外，在金元浦看来，深圳这座城市的诞生本身就具有一定的“网红”特性，虽然彼时互联网还并未发展得如此成熟，信息传播的方式还是以传统媒体为主。“网红”一词中的“网”，指代的是一种传播方式，但追根究底其重点还是在于“红”。从这个意义上而言，深圳一诞生，便已经“红得发紫”了。作为我国设立的第一个经济特区，它自诞生伊始便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
网红城市的超高人气，其实是城市文化底蕴、经济实力、人口规模乃至科技进步等一系列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网红城市，不仅是在网上红的城市。一座网红城市，如果要红得长久、守住流量，就要形成高质量的发展模式。在注意力经济时代，如何将线上流量转化为城市核心竞争力，最终吸引人流涌入并形成产业集聚效应，才是城市打造“网红标签”的最终目的。
相比其他拥有深厚历史的城市，深圳缺少文化与历史的积淀。金元浦认为，这些东西无法一蹴而就，却可积少成多。深圳在自身文化基础较为薄弱的情况下“另辟蹊径”，将文化与自身优势产业进行结合，将“文化”二字浸入到产业发展的方方面面。于深圳而言，发展经济和发展文化并不冲突，文化与经济相辅相成共同发展，这样的发展模式非常具有深圳特色，也很难被轻易复制。站稳了文化产业发展的脚跟，深圳不怕不红。
“深圳高新科技的发展是走在全球前列的，在追求创新发展过程中，深圳对文化的发展也给予了对位性的关注。这种对位性的关注，使得深圳不光在科技创新方面引领全国，在文化上也做得非常好。”金元浦评价道，深圳的“红”更具有广泛性和深远性。无论是从诞生伊始便成为知名“网红”，还是长久以来以有目共睹的经济实力，抑或是推进文化强市建设补足自身短板，大力发展文化创意产业。深圳自身不可复制的魅力，会长久地吸引世界的目光。
二、深圳城市品牌建设关键是要找准“灯塔”、筑好“水塔”
如何红的持久，在深圳城市品牌建设中更上一层楼？金元浦用“双塔理论”为深圳品牌建设支招。“我曾经提出，双塔理论可以解决城市的品牌、发展、传播、影响力等一系列的问题。”金元浦说。双塔是指“灯塔”和“水塔”，他认为，深圳城市品牌建设关键是要找准“灯塔”、筑好“水塔”。
所谓“灯塔”就是一个城市最突出的亮点、是人们对一个城市最深刻的印象，是一个城市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场。提到网红城市，人们会想到与这些城市相关联的美食或者景点。作为移民城市，深圳的文化更像是一个“大拼盘”，呈现包容性强、多元化的态势，在金元浦看来深圳最突出的气场是“侠气”。“自诞生以来，深圳便一路勇往直前，敢闯敢试。它一路不靠天、不靠地，只靠自己拼杀。深圳的侠气或许就来源于此，这样的侠客，似乎天生就适合闯荡江湖。而深圳的江湖则是市场经济的汪洋大海，正如仙侠剧剧本当中的主人公一路打怪升级，以绝对的实力服众。深圳，便是如此。”金元浦说，“敢闯敢试、开放包容、务实尚法、追求卓越”的新时代深圳精神就是深圳这座城市四十多年来融入每个市民心中的城市灵魂，是深圳的城市“灯塔”。
在历史的洪流中，深圳还只是一个孩子。短期内，深圳或许不能迅速扩充城市的文化底蕴，也没有办法马上拥有众多的文化遗产，但深圳仍旧可以以自己的力量站稳脚跟。
第二个是“水塔”，水是从高处往下流的，一个城市在规划未来发展的时候一定要解决顶层设计、未来设计和审美设计问题。水塔在大楼的顶部，向每一个房间输送水源，滋润到各个角落，这就是顶层设计的作用。“过去我们总是讲木桶理论，强调补短板，如今城市已经发展到一定阶段了，这个时候的升级换代就要做更高层次的顶层设计了，而不是像木桶理论中讲到的——一个木桶由最短那块板来决定能装多少水。更高层次的顶层设计就像水塔一样，能滋养到城市的各个行业，是统观起来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金元浦说。
除了“双塔理论”外，金元浦还强调，在品牌建设中要注重差异化、注重细节。他举例道，从2014年起，许多省市一哄而起打造特色小镇，特色小镇如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开张，然而几年后，不少特色小镇无人问津，究其原因，是因为这些小镇没“特色”。因此，做出特色，注重差异化是打造品牌的关键，而创意创新是先决条件。
三、创意经济应当成为粤港澳大湾区综合融汇大发展的头部经济
金元浦提出，深圳在进行顶层设计时，要着重关注创意经济。他提出，创意经济是5G背景下大湾区发展综合融汇的头部经济。从联合国贸发会议对创意经济的定义来看，创意经济包含了经济、文化和社会方面与技术、知识产权和旅游目标之间的互动，它是一系列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活动，具有发展维度，并与整体经济在宏观和微观层面上有交叉联系。它是一个可行的发展方案，要求创新的、多领域的政策回应和各部门的协调行动。“创意经济绝不是简单的传统经济概念，而是新形势下适应粤港澳大湾区发展的具有广泛延展性的开放观念，是具有统摄性、融汇性、包容性和未来性的高端产业形态。”金元浦说。
所谓统摄性，就是创意经济统合经济发展、贸易运行、区域发展、国内和国际投资；所谓融汇性，是说它必须关注政府管理及其相应的政治责任，要关注文化发展、旅游业发展，公共服务和减少贫困人群；所谓包容性，是关注多种社群、消除减少文明冲突，反对种族歧视，等等；所谓未来性，是指未来创意经济在全球发展中具有越来越重要的地位，预示了全球综合融汇发展的大趋势。创意经济作为粤港澳大湾区的头部经济，可以统领和融汇不同城市、不同体制、不同阶梯、不同地域、不同行业的发展不平衡的问题，推动包容性融合互补发展。根据具体发展层次，行业水平，现有条件，采取多样化的解决方案，解决粤港澳大湾区高端产业目标不一、聚合散漫、增长不均衡等问题。
创意经济的跨越产业、行业、专业领域的越界融合，对建设快速崛起的新型经济形态，实现升级换代具有重大作用和意义；一方面，进一步打破制度壁垒、所有制壁垒、地域壁垒、部门壁垒、产业壁垒、行业壁垒、专业壁垒。创意经济对于我国调整经济结构，强化原创力，改变目前制造业产能过剩，增长乏力，打造中国经济升级版，推动我国制造业走向高端的意义十分重大。另一方面，它将推动我国文化产业自身升级换代，由传统业态、低端旅游等向高端科技特别是线上业态、电子商务、移动运营发展。同时两方面的高度融合，以创意设计与高新技术引领，以全新电子营销等方法，让文化艺术消费结合，全面提升我国制造业发展，实现实体产业与虚拟经济的结合，线上线下的结合，引导创意产业更快扩展。
金元浦认为，创意经济作为粤港澳大湾区未来的头部经济具有完备和充分的战略基础。粤港澳三地同根同源，有着不可分割的地缘、文化血脉。三地文化认同是粤港澳三地紧密联系、交流合作的血脉纽带，也是构建“人文湾区”的重要基础。在创意经济的多方融汇中，深圳具有以5G为代表的信息科技引领大湾区的科创优势；香港具有全球瞩目的金融与贸易的优势地位，在创意经济中拥有投融资的丰富资金和实践经验；澳门拥有全球知名的娱乐旅游、休闲产业巨头的地位，构成了创意经济中文娱消费的坚固支撑；广州作为广府文化的代表城市之一，是岭南文化的重要发源地，是创意经济的内陆纵深腹地。其他八个城市也以各自的特点和优势成为粤港澳大湾区这盘大棋布局上不可或缺的要塞或堡垒。
为进一步推动湾区取得发展收益，粤港澳大湾区要全方位地建立人才、环境、交易、体验的平台，建立更高水平的风险投资、天使投资、互联网金融、众筹等投融资方式、建立新的上市融资机制，建设5G时代网络化、移动化，线上线下完美结合的高科技技术与销售平台，以及实行综合服务的孵化器运营平台等，全面实现创意经济的升级换代。将粤港澳大湾区的11个城市连接为一个高度互联互通的城市群，构建一个“创意纽带”，在创意设计、人才选聘、投资选择、技术共享、城市管理、企业家能力和对外贸易等方面真正实现“创意对接”。创意经济也要求粤港澳大湾区具有更高的国际化层次和全球贸易经营水平，面向世界，联通全球，成为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枢纽。
作为粤港澳大湾区的核心引擎，深圳的未来发展应在《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和《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支持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的意见》的引领下，以5G为背景，以创意经济为总领，融合数字经济、人工智能经济、流量经济、共享经济和生态经济，在双区驱动、双区叠加的背景下，为大湾区建设插上新的翅膀。创意经济应当作为大湾区综合融汇发展的头部经济来优先关照，应当成为跨界、跨地域、跨多种经济制度的创新型、探索型经济形态。
（原标题《创意经济为大湾区建设插上新翅膀——访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金元浦》）
（作者：深圳特区报记者王玥/文何龙/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