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民：价格不能发现，使得社会效能大打折扣

12月21日，聚焦“ESG企业实践与绿色发展变革”，2023新浪财经金麒麟ESG分论坛盛大举行。20余位ESG领域专家齐聚，深入研讨“国内外ESG实践的最新趋势和挑战”、“中国制造企业应对ESG大潮的提升之道”、“ESG赋能中国好公司”等4个议题。

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原副理事长王忠民在演讲中表示，如果企业做出减排一吨的贡献，也只能得到70、80元/吨的碳补贴，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的价格没有发现。如果全球碳关税开始征收，而我国的碳价格太低，将会吸引全球高碳排放产业到中国来投资兴业；而如果我们的企业进入境外市场，若碳关税价格过高，我国企业付出的代价和成本就会很高，不利于我们在全球产业链中获得优势。

【以下为发言实录】：

今天我分享两个层次的观点：一个是价格发现是怎样实施的；另一个是整个碳足迹的核算和信息披露怎样落实的。

首先聚焦价格发现问题。在寻找实现碳达峰和碳中和最优路径的时候，如果今天我们人类找到了金融解决方案，那就是把我们过去的社会成本与社会收益和私人成本与私人收益之间的不对称，把外部性内部化。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当然也包括CCER所有的自愿减排市场，即为我们找到的一个解决方案。如果这个市场存在和发挥作用，但无论是从COP28会议当中还是从我们核算的角度看，这个市场今天在全球范围内并没有能够够遏制气候变化、控制全球温度升高。放在我国，按照现在的减碳进程来看3060的目标，按照现在的碳排放交易权市场和CCER市场的价格来看，碳排放权交易市场难以达到预计的目标结果。   

从价格发现角度考虑这一问题，今天看中国的碳价格，每一吨碳排放和全球碳排放之间，是十倍之差。这十倍之差就使得我们自己这样一个在全球碳排放最大的经济体、也是全球碳交易市场中交易规模最大的经济体，按照这样低的价格，企业一吨碳排放才只用付出70多到80多块钱/吨的价格来进行交易。反过来说，如果企业做了减排一吨的贡献，也只能得到70多到80块钱/吨的碳补贴、碳税。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的价格没有发现。

如果欧盟碳关税开始征收，我国的碳价格太低，将会吸引全球高碳排放产业到中国来投资兴业；而如果我们的企业进入境外市场，若碳关税价格过高，我国企业付出的代价和成本就会很高，不利于我们在全球产业链中获得优势。

为什么会价格没有发现？价格没有发现对于我们完成双碳目标、对于我们产业的绿色贡献，形成诸多压力。我们现在看价格没有发现当中的核心所在：

第一，如果在某一个行业当中要发现碳排放价格时，必须将所有的供给方纳入。注意，不仅是所有的供给方和所有的需求方都要纳进去，而且谁在供给方当中的排放最多，就应该担当起每一吨的碳排放价格当中的成本担当。首先，如果碳市场只是纳入煤炭发电企业，其它的行业都不纳入进去，那么发电用的每一吨煤、建筑和其它能源都没有比较，横截面没有价格有效的承接者。其次，如果仅是能源发电的角度，如果仅纳入煤炭发电企业，而不让风、光、水、核都进入，就没有比较。再次，更深度的原因是现有纳入碳市场的企业这些还有免费的碳排放交易权，免费等于不用付费就可以排放。

从以上这三个维度看，我国碳排放价格没有发现的逻辑是每一吨碳排放价格太低。反过来我们进行产业的比较，现在企业每减排一吨的贡献只能换得这小部分收入，什么时候企业每一个减排都可以获得相应的收入，只有价格发现到那个高度的时候才可以完成。这个时候产业当中的绿色及其它发电企业，从行业到行业内部产业链当中的同样竞争者应该在市场当中就位而产生有效的比较。这是我们价格没有发现的主要的市场逻辑。

价格发现的第二层原因在于，如果没有价格发现，企业碳排放付出成本足够低时，产生出新的绿色贡献可以换得的收入很低，因为天花板就决定了价格太低。看我们的光伏、水电，即使成本降到每度电1毛多钱，但是还缺少在碳排放交易权当中换得的绿色收入的有效的支持，这个时候我们在这个领域当中会承压。特斯拉在中国市场中创办了一个超级汽车企业，它可以享受中国在这个领域当中的补贴，但同时它可以在全球碳排放市场当中，每一年换得16亿美元碳收益的时候，企业端的资产收益负债表就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而我们的价格没有发现，对新的绿色贡献当中的收入激励就不足。

没有有效的价格需求刺激，就不能带动绿色产业的发展，碳排放当中负面的贡献者就不能承担足够的成本。如果我们把这个东西放在全市场当中的交易者的时候，我们就会看到，市场有效的激励性、产业端、需求端、供给端、产业比较端的，就会在这当中出现一个价格没有发现的所有行为的激励性不够和所有成本端的压力不够的有效市场的逻辑。

这个时候把这个逻辑放在我们过去在治理碳排放时的有效性，我们曾经希望压缩煤炭发电，让煤炭发电行业没有新的投资，但没有新的投资，如果发生在碳市场没有形成时，就将导致发电企业投资减少、煤炭减少，煤炭价格就暴涨。因此，这时必须完成一个先立后破。明确企业绿色的贡献有多少？回到价格发现当中，绿色的贡献换得的足够的收益是绿色成本的担当者必须付出足够的成本，破立之间的关系如果没有价格发现，破立的进程和速度、规模都会大幅度降低。

我们总结过去的逻辑、合成谬误和分解谬误，现在将碳排放从系统性维度上核算清楚，然后分解到所有的行为主体当中，最后分解完后若达不成目标，或者是说每个行为主体都被合成在一起的时候也达不到这个目标，这就是如果价格市场机制失灵的情况，每一个主体的行为逻辑也都难以达到预期效果。

回到今天的论坛主题，我们今天论坛的主题是ESG信息披露，在第一个层次价格发现的问题当中，能不能够把碳足迹当中技术端、商业模式端的所有碳排放核算清楚？即下面我们将讨论的第二个层次的问题。如果把发电当中的碳排放、绿色的足迹核算清楚，那么是不是把光伏的核算清楚，煤炭的核算清楚，把油的、气的是不是核算清楚，把风的、水的是否核算清楚了？注意，所有既定格局下数据的求真和核算准确，不仅是核算过去的碳足迹，而是当下的行为和预期明天达到的目标。

如果没有核算的逻辑，大家的行为就会紊乱，甚至走向反面。政府有碳补贴方面的政策，企业就会在此框架下进行洗绿和漂绿，因此我们需要把核算的逻辑进一步完善。如果金融通过投资股权逻辑支持3060目标，引导产业绿色发展，或是金融通过绿债的形式去支持，注意，我们今天绿债已经是全球第二大绿债市场，绿色基金的投资也很大，如果我们的信息披露不准确，核算也不准确，参数也不到位的时候，所有金融端的政策都有可能被洗绿和漂绿的行为去套利，最后市场并不能有效地因为金融的支持达到我们所希望的结果。

回过头来，我们说原来这当中的核算参数的多少完全依赖于社会第三方机构准确地把企业的碳足迹、现下的行为和未来预期的东西准确预算清楚，找到最大的参数，找到最大的变量，找到最好的核算的逻辑和核算方法把它核算清楚，这就成为我们今天构建碳市场当中的一个有效的社会力量和社会存在。

我们把这个逻辑往金融端去延伸，如果我们过去在信息披露中只披露有限的ESG中的信息，特别是披露担当的社会责任，把多少盈利放在了社会慈善，而把关于碳的所有的链条的终端产品的一切东西都不披露的时候，这个时候的信息实际上是失真的，达不到预期的市场效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碳信用就会出现扭曲。

碳信用的第一层逻辑是如果信息的扭曲可以漂绿和洗绿，就会引起大量漂绿和洗绿。碳信用的第二层次是所有金融被市场扭曲了以后，碳信用的所有背后的金融逻辑也会发生资源的错配和市场的误区。第三层也是最根本的一层在于，如果企业自己不用减除碳排放就可以在这个市场当中存在，就没有压力，如果做了努力还不能换得绿色收入，就没有动力。这时候还有碳信用，我为了支持某种行为，某种行为又不得不存在碳排放，比如今天在这里开会不得不用电、不得不用光的时候，我为了支持它，我可以在碳市场当中买多少碳排放交易权，把碳排放覆盖掉。碳信用就变成了用我自己额外资本的投入去发展这样一个逻辑。把这条逻辑放大，足够碳价格的发现才可以让真正的碳市场当中有实际贡献的人获得资本的投资，才获得足够的相对的收益，这个时候我们在碳市场当中投资的规模和投资的效能就发挥。信息的披露和核算，特别是漂绿当中，就会引起贡献方去更多地买碳排放交易权，所以它当中注入资本，而产业不中断持续地用成本的压力来进行退出和市场的压力。

当我们全局的视角看整个市场，我们用的是外部性内部化，价格发现了以后，才把每一个行为端的成本核算清楚，让它担当，每一个端口的收益核算清楚，让它获益。而且这一机制在全市场当中是通过交易自动形成的，而交易的背后是我们这些核算的参数、核算的变量、核算的一切，把一切东西都核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交易过程中用价格机制实现了全社会每一个主体的渗透和价格的比较。

我们把这个逻辑放在一个最深厚的问题上，我国要实现3060目标，需要100万亿、200万亿、300万亿的投资，从哪儿来？光靠财政和补贴的投资，光靠调动基金的投资是不够的，一定是价格发现后才可以说我在这方面的贡献可以在市场当中由于成本担当者必须付出多少的钱，最后就变成了在这方面投资，不仅可以换得绿色收益，而把资本就引入到这个领域当中去，蓬勃发展。如果核算角度，在信披的角度，所有的上市公司，所有涉及到碳的产业，供给和需求都核算清楚，这个时候我们基于二级市场当中的信息披露的逻辑，就把这个信息准确、清晰、无误地披露出来，才可以让人们把碳足迹和现在行为正负相关者也发生，而且向未来所有指向中有贡献的人就可以获得收益，所有碳排放的都会得到相应的碳成本。

接下来给出今天讨论的结论，如果人类已经找到了以碳排放交易权市场的金融逻辑解决高碳时代的治理和发展的逻辑所在，这才是ESG当中最大的G。而且现在的问题是价格不能发现，使得社会运行的制度功能和社会效能大打折扣，使我们今天有市场的名而没有实际市场经济的结果。一是我们今天需要做的是供求的全部介入、定位价格的实际准确，让价格发现出来以后，发挥出它有效的配置资源，成本必担当、收益必获益的市场。二是同时要培育有效的市场生态，做碳的核算、做碳的标准、做碳的披露准则、做一切的等等这些第三方机构就会蓬勃发展和推动市场碳价格发现的有效形成。

如果以上两点都可以尽快地发展成熟，我们走向绿色的道路，我们实现3060目标就会有效、有机实现和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