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推理小说?

2023-04-03 14:35:16 - 北京晚报

▌佟欣

1995年,美国推理作家协会曾经评出了“一百本最杰出的推理小说”。这一排行榜评选规则复杂,在古典推理小说、惊悚小说、硬汉派推理小说、警察推理小说、间谍小说、犯罪小说、本格推理小说、历史推理小说、幽默推理小说、法庭推理小说这十大类别中各自遴选十名代表作家,再让这一百名作家讨论决定各自所属流派的前十大代表作,其中本格小说与硬汉小说因为发展繁盛,作品数量众多,各自选出了二十部作品,合计一百二十本书。最后由推理作家协会全体会员票选决定最终排名。

这一所谓的“史上最经典”排行榜,即便不考虑其傲慢的西方视角(比如全然无视了彼时已经百花齐放杰作迭出的东方文坛),以及所涉十大类别的彼此交叉,依旧存在许多问题。

首先就是十大门类中,竟然包含了“惊悚小说”一类,这意味着斯蒂芬·金也可以被归类为侦探推理小说家。

排行榜第一位,毫无争议地属于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该书创造了经典的“侦探-助手”模式,兼具历史意义与可读性,将公认的侦探推理小说开创者爱伦·坡的《爱伦·坡短篇小说集》挤到第三。

第二位是达希尔·哈米特的《马耳他之鹰》,这就属于对开创性历史地位的致敬了,此书为硬汉派推理的先驱,其质量放在群星璀璨的今日只属中等,能够力压硬汉派推理大师雷蒙德·钱德勒的《长眠不醒》(第八)与《漫长的告别》(第十三),其待遇恐怕会令爱伦·坡颇觉伤感。

更需要伤感的是毛姆。毛姆做过一段时间英国间谍,二战结束后他陆续写下三十一篇个人视角、写实风格、以真实事件为蓝本的系列间谍小说《英国特工阿申登》,因太过真实,由丘吉尔亲自筛选,砍掉了因太真实而不能发表的十四篇。

这部系列小说在间谍小说领域起到了开天辟地的效果。此书之前,间谍小说数量少,且内容怪力乱神,此书后,现实主义风格的间谍小说成为主流,并涌现出一大批包括约翰·勒卡雷在内的杰出作者。

但是《英国特工阿申登》仅排名六十四,而约翰·勒卡雷的《柏林谍影》却高居第六,这逻辑——前后不一致啊。

同样因酬功而名列高位的是威尔基·科林斯的《月亮宝石》(第七),据资深推理小说编辑储盟《狩猎愉快·世界推理小说简史》所述,这本四十万字的长篇是第一部公认的优秀长篇推理小说,将古典叙事技巧与推理小说文体结合得很好,对后世实有开拓之功——除了行文拖沓。

上述排序或有争议,也属小节,真正的“槽点”从第九位开始,这本书是《蝴蝶梦》。

《蝴蝶梦》是一本有关旧日伤痕的爱情故事,作者达芙妮·杜穆里埃明显深受同国先辈勃朗特姐妹影响,书中能看出大量《简·爱》与《呼啸山庄》的影子。

诚然,杜穆里埃给了此书以逾越所处时代水准的悬疑性,但如果它能在史上最伟大推理小说前十名的话,《呼啸山庄》又何以名落孙山呢?

马里奥·普佐的《教父》排名第十五,此书描写的乃是一部黑帮家族史,没有核诡,没有悬疑,没有真相不明需要侦破的案件。它属于犯罪小说一类,与杜鲁门·卡波特报告文学性质的知名作《冷血》同类。

最大的问题在第二十四位。这本书可能是榜单中唯一在知名度方面可与《福尔摩斯探案集》媲美的,它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罪与罚》是个毋庸置疑的犯罪故事,但这张美国人做的榜单似乎告诉我们:只要牵扯到犯罪,就是侦探推理小说。

如果侦探推理小说的外延可无限制延伸,那么就面临着两个问题:第一,几乎所有的经典文学作品都可纳入侦探推理范畴,譬如《堂吉诃德》《巴黎圣母院》《基督山伯爵》《红与黑》等。第二,如果《罪与罚》属于侦探推理,那么作为不朽经典,为什么它只排到第二十四?

榜单的另一个问题,还在于严重轻视本格作品,如“沉默的羔羊”系列中《红龙》一书排名二十七,科林斯另一部作品《白衣女人》排名三十二,间谍小说大家福莱特的《针眼》一书排名二十五。这三部中等作品,竟然排序都高于黄金时代三巨头之首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不朽之作《东方快车谋杀案》。

不过,这张榜单以及美国推理协会对阿加莎已经足够厚待:开创“暴风雪山庄模式”的《无人生还》高居第十位;开创“叙诡模式”先河的《罗杰疑案》排名十二。同为三巨头之一的约翰·迪克森·卡尔,只有《三口棺材》一部入榜,排在第九十六位。而三巨头另外一位埃勒里·奎因(实为两人联手创作共用笔名),却居然无缘榜单!这明显表示了美国人热衷犯罪小说、硬汉派、间谍小说等黑色小说,对古典推理本格形式并不买账,但这无疑代表不了全世界读者的口味。

尽管充分了解为推理小说排出榜单这一任务的难度,也不得不说,因为对侦探推理的内涵与外延界定不明,以及名为“史上”实为“西方”这一偏颇的出发点,美国推理协会这张榜单的权威性与参考价值都不太够。

残酷的事实是,至今没有一个权威的对于“推理小说”的定义。有关悬疑小说和推理小说交集处的模糊地带,引发了诸多嘴仗,比如:《达·芬奇密码》的作者丹·布朗是推理小说家吗?

亲爱的读者朋友,您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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