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价老人旅游团观察
100块钱去趟厦门、50块钱去趟河北……低价团队游，销售目标主要是老年人群。
记者调查发现，很多老人乐于参加这类低价旅游团。他们经熟人介绍，且结伴出行。你和他们聊起参加低价旅游会不会被频频要求购物，老人们表示，这就要靠自己坚持。他们坚持住了吗？
现场
“我们啊，都挺有头脑的！”
“你们在哪儿呢，我这已经到刘家窑了啊。”
“好，那一会儿见。”
周六一早7点，南三环刘家窑地铁站C口外，几个穿着旅游鞋、背着双肩背的老人，正打手机联系着朋友。
北京郊区和京津冀周边短途旅游，刘家窑是一个重要的集结点。记者加入一个旅游信息群，发现群里推荐的50元、80元低价团，多是以老年人为目标。从北京出发的低价旅游团，刘家窑桥C口往东300米的“蟹老宋”，是被反复提到的集结点。
张阿姨乐呵呵地打完了电话，看得出来对即将到来的出游，非常期待。“我们都是在群里看的信息，有群主发旅行团的行程，我们就自己报名。今天这一趟去顺义，就玩一天。也许是因为跟我们熟了，这一趟没要我钱。购物啊？我们不买，光玩儿。”
不一会儿，同行的几个叔叔阿姨也前来会合。大家七嘴八舌讨论集合点到底在哪儿。一行人一边走，一边也聊起这些年旅游的经历。有阿姨碰上过导游诱导购物的团，“导游一通给你洗脑，就想让你买东西。不过现在很少有强制购物的了，你自己坚持不买就行。”
张阿姨说自己近些年跟团走了不少地方，也曾大手大脚购物过。去日本，花几百块钱买过纳豆；到泰国，花一千多买过小戒指。“不过大多数时候我都不买，就是进店逛逛，导游说进去逛了就算他有积分，算帮个忙。”
一起出游的，都是老朋友、老姐妹，大家目的比较统一。“反正现在都退休了都没事儿，聚一起乐乐呵呵，车接车送包吃包住，想买就买点儿，不买也没什么事。”
去厦门两天，100多块钱。这种低价的团，张阿姨也经历过，她对自己的判断力很有信心。“反正不合适的东西坚决不买，不要听导游忽悠。”
7点40分，一辆旅游大巴缓缓停靠在路边。在此等候的老年人陆续上了车，张阿姨笑着跟记者说再见，她说：“玩了这么多趟，感觉都还不错。如果遇到问题，一定要投诉。我们啊，都挺有头脑的！”
经历
“花钱买安心，结果还是上了当”
老刘今年64岁，身体硬朗。趁着春暖花开，他叫上亲戚朋友，六个人一起去四川旅游。考虑到全程跟团不自在，老刘决定先坐高铁到成都，玩两天以后再报当地出发的旅行团。
“价钱很便宜。峨眉山、乐山大佛的两日游只要二百多，九寨沟、黄龙的三日游也只要三百多。”虽然导游提前打了招呼，去峨眉山的行程中要进玉器店。但老刘没想到，从一上车，导游就开始滔滔不绝。在一连串悲情经历、玉坠护体等“动人”讲述后，老刘逐渐放下戒备。
在玉器店停车场，老刘看见了很多旅游大巴。下车后，老刘按照导游要求，在脖子上挂好号牌进了店。“只要买东西，就会按着号牌给导游记上。”
在导购的极力推荐下，老刘看上一款手镯。“导购说，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想到老伴儿身体一直不大好，老刘突然觉得似乎可以买一个。
“也知道这地方卖得贵，可当时就像被人给洗脑了一样。”导购告诉老刘，玉镯售价7000元，不讲价。老刘迟疑片刻，还是咬咬牙付了钱。
老刘购买玉镯的事，被同行好友老张得知。老张立马叫住老刘，让他赶紧退掉。一旁的导购撇了撇嘴说，“那是人家大哥的心意，你干吗拦着？”眼看劝不动，老张用手机给老刘的儿子“通风报信”。
听完儿子的一番劝告，老刘醒过神儿来。一番等待后，退货成功。“导游一下子变了脸色，但忍了忍没说什么，只对着导购叹了口气，说了句‘真遗憾啊！’”不过，在后来去黄龙的行程中，老刘还是花了钱。半路上，一个自称医护人员的女人上了车。“说高原反应后果严重，万一到山上难受需要抬下来，担架费就要1000块钱。”老刘心里有些没底。“那个人还说，要想预防高原反应，就得喝她手里的特效药，一瓶100块钱，喝完保准没事。”
见车上好多人都买，他也跟着来了一瓶。“算是花钱买个安心。”到了黄龙以后，老刘恍然意识到可能上当了。“一起来的老张也喝了那个特效药，但还是出现了高原反应。”后来，老刘在网上查了下，发现不少人都在去黄龙的大巴车上遇到过类似情况。“有的说是‘高原聚氧能’，还有的叫‘活性水氧肽’，名字不一样，价钱却很一致，都卖100块钱，好多人都说喝了也没用。”
案例
“免费旅游几趟，买了几十万保险”
在黑猫投诉平台上，记者找到了一个发生在广东的老年低价旅游维权案例。
老人的儿子彭先生介绍了大致的情况：“简单说，就是我们这儿的保险公司，组织免费的旅游。我老爸的一个朋友跟保险公司熟，就带我老爸参加了好几次。每次行程里都有医院等医疗项目，然后说只有买他们的保险，才能享受那里的医疗服务，导致我爸重复购买保险。”
彭老爷子近些年去过西安、海南等地免费旅游，全都由一家保险公司组织。行程中，除了免税店基本就剩医疗机构。“到了医院会组织体检，叫‘礼遇’。体检完了，就开始推销保险。有的一年保费6万，有的一年10万。”
彭先生一开始并不在意，觉得给父亲买一份保障也行。最近他发现，父亲几乎每次旅游都会购买保险，而且保险内容基本相同。“老爸对条款根本不了解，这些保险基本上都是身故赔偿，跟旅游时宣传的疾病保障无关。”
彭先生于是发起了维权，希望保险公司退回保险金，全额退保。
提示
“不是京B牌照的大巴别上”
拥有多年旅游业务经验的导游老马告诉记者：“老年人选择旅游团，一定要在正规平台选择正规旅游产品，切忌依赖熟人介绍。”
目前市场上，有一些人专做社区产品。他们会发展几个老年人当组织者，以免除费用为好处，让这些老人拉拢更多人成为客户。这其中有正规导游，也有私下组织。“有些团队游甚至使用非运营性质的大巴。老人们一定留心，在北京，不是京B牌照的大巴，属于非运营车，出游尽量别选择。”
老马说，很多低价团，团费是无法覆盖成本的，相当于花钱买来的购物客人。这些团，抓住几个不理性消费的客人，就拉回了成本。“老人大多数对五十块钱、八十块钱不当回事。觉得车接车送、泡个温泉、吃个饭、逛一逛，没什么。但是，到了地方发现，有专门面向他们的展销会。”
“在正规平台上，也有这种低价团，但是行程里会写清楚，方便消费者辨别。但是私下组织的低价团，情况就不一定了。”老马进一步说明，在《旅游法》出台后，强制消费已经被严厉打击，目前基本绝迹。老人们在旅游过程中购买的商品，如果买完觉得不划算，可以通过旅游公司联系经营场所，办理退货。“但一切的前提是，正规旅游公司。如果是个人组织的，维权就相对不确定了。”
老马再三强调，老人们出门旅游前，一定在正规平台找正规机构，签订正规合同。“到了购物场所要理性消费，不满意的要敢于维权，办理退货。”
本报记者孙毅宗媛媛
插图宋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