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早教机构闭店,退费要25年,这帮职业闭店人把家长坑惨了!
商界导读:充满着各种套路。
核心提示:1、不只是南京,北京、上海等地金宝贝门店关闭背后,都有职业闭店人在操盘,他们对家长步步紧逼,试图让他们放弃退款的诉求,接受转课的方案。
2、职业闭店人自诩能为困境中的教培机构提供安全闭店服务,但他们的行为充满着对家长的精心算计,有些职业闭店人甚至明知机构要倒闭,仍积极推动促销活动,在机构崩溃前还要再赚家长们一笔。
3、即便是职业闭店人提供的转课方案,也充满着各种套路,一些要用不少金宝贝课时才能兑换的其他机构课程甚至可以通过公开渠道免费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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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帮你”
2024年3月,范珍珍感到信赖的社会规则崩塌了。
她花2万多元,在北京金宝贝龙德店买了96节课,才上十几节,店竟然关闭了。退钱的诉求没得到回应,反而半路杀出一个职业闭店人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如果想退费,可能得从11月起,每期不超过3000元,但是我觉得这个钱,到账的概率不高;我就如实说,因为法院走诉讼的那些案子也没有退钱”。
该职业闭店人表达显得非常专业,她告诉范珍珍,现在金宝贝已经没人处理这事了,全权交给他们打理。他们和金宝贝签署协议,服务周期是半年,从今年的1月到6月,“金宝贝在北京拥有6000余名会员,按照每月处理1000名的速度,预计半年左右可以处理完毕,但到期后也有可能继续合作”。
范珍珍听完,简直怒火中烧。这套说辞明显就是在消耗家长的耐心,甚至有点狂,似乎是在暗示她如果不尽快接受转课,可能连转课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为打消范珍珍的退费念头,该职业闭店人还声称,和她签合同的金宝贝主体公司北京烁晖教育科技公司(以下简称烁晖教育)已经卖了,“我是在帮你减少损失”。
但实际上,从股权结构上看不出烁晖教育已经被卖掉。天眼查显示,烁晖教育由金宝贝控股持股99.0001%。
但是值得关注的是,2024年1月3日,烁晖教育的法定代表人由曹梅华变成为陈雄生,前者是金宝贝控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宝贝控股)总经理。
对于陈雄生的身份,上述第三方人员向范珍珍透露,陈雄生就是一老头,即便起诉赢了,他也没什么承担能力。这让家长们怀疑,陈雄生很可能是职业背债人,是金宝贝找来专门背锅的。目前,陈雄生已经被限制高消费。
范珍珍发现,自己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无法逃脱的陷阱里,职业闭店人通过层层设计,将她的退费之路堵得死死的。
金宝贝上海的家长也遭遇了同样套路,家长朱婷回忆,她在1月24日晚接到了金宝贝尚嘉店闭店的通知,给他们提供的方案也是转课。而在1月12日,与朱婷签合同的主体公司——宝宝爱(上海)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也经历了法定代表人变更,同样是由曹梅华变成了陈雄生。而和他们沟通善后事宜的,也是来自第三方。
南京的金宝贝家长更是发现,负责处理闭店后续事宜的朋友圈背景赫然写着“教培机构闭店债务风险规划研究所”。
根据家长们的不完全统计,仅2024年以来,金宝贝在上海地区至少已经关闭了6家门店,而在北京地区,则有至少8家门店发布了闭店公告,此外,南京地区也有3家门店关闭了。
在这场涉及多地大规模的闭店潮中,家长们似乎遇到了极为难缠的对手——职业闭店人,本是受害者的他们,却成为弱势的一方,被职业闭店人步步紧逼,最终似乎只能放弃退费接受“转课”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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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收点钱,你损失不就小了”?
职业闭店人的出现,让经营不善的教培机构如获“救星”。他们通常只需支付很少的钱,就可以化解掉数倍乃至上十倍的债务。
他们中有的具有法律背景,有的从事教培行业,有应对闭店危机的经验。在大规模的教培机构倒闭潮中,从闭店人到接盘方,从化解债务到转嫁风险上,他们早已形成一套成熟的打法。
拿负责金宝贝南京的闭店人江先生来说,他原是一位少儿英语培训机构老板,2020年机构倒闭让他负债千万,却意外走上了闭店人的道路。他向我们透露,他们在介入后,首先会基于机构现状给出解决方案,其次是向大部分消费者做协调和沟通的工作。此外,还可以给老板创造时间差去筹钱。
在他看来,闭店人是一份很有价值的工作,“如果没有我们,老板会被骂得头脑不清晰,然后各方都是陷入一个混乱,问题也很难解决”。
但通常他们在介入后,还会帮助门店收割一波。我们了解到,北京的一些门店在闭店前的一个月还以年终大福利的名义,推销“金宝贝2024福卡”。
我们以早教机构负责人的身份,联系到一位职业闭店人李明(化名),他透露已经服务了四五十家教培机构。在交流中,李明详细询问了早教机构的具体关店地点、当前课债(家长未消费的课时金额)等信息,并提出三种解决方案。
第一种方案是闭店并支付家长未消耗的30%费用给同行,让他们为学员继续提供服务。第二种方案是寻找合适的接手人进行整体转让,第三种是通过融资手段,从家长群体中挑选有实力者当股东,让他们投资以支持机构的持续运营。
李明强调,在作出决策之前,他会亲自上门进行实地调研,以评估哪种方案最合适。当被问及如果采取第一种闭店方案具体该怎么操作时,李明建议,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考虑做一轮营销活动以增加业绩,“多收的钱,只需给同行30%,你留70%,你的损失不就减少了吗”?
而李明能提供的服务包括前期调研、找接课机构、与家长谈判沟通等,全程老板不需要出面,只需要留下两个和家长经常联系的老师配合即可。
他承诺,从介入到处理完毕,整个过程最长不会超过两周。其中,一周用于寻找合适的接收方,另外三天则用于处理学员的转课事宜。他会与每位家长签署一份详细的协议,明确课程从原机构转让给其他接受方的所有相关细节,一旦协议签署完成,家长们将无法再向原机构追究任何责任。
至于收费方面,李明表示,对于80万元以内的课债,他们只收取3万块钱的服务费用。如果按照这个比例计算,原有机构实际上只需要拿出24万给接手的同行,再支付3万给这位职业闭店人作为服务费就可以化掉80万元的债务。
然而,这样的安排实际上是将损失转嫁给了家长。由于原教培机构仅向接收的机构支付了30%的课程费用,因此学生在新机构所能享受的课程时长也会相应缩减。对此,李明表示,在当前的市场环境下,机构跑路已经屡见不鲜,家长们对此也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和接受度,只要能让他们减少损失就行。
这样的处理方式与金宝贝相关门店的做法极为相似,都试图通过各种手段来规避责任。但与金宝贝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进行法人变更这一环节,而是建议提前直接对公司进行简易注销,以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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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利益,谁来保障?
这场由职业闭店人精心策划的“无责任关店”大戏中,公司的债务在层层传递中都化解掉了,但代价却要家长们来承担。
多位金宝贝家长向我们透露,这些职业闭店人为金宝贝策划的转课方案有两种,一种是转向当地金宝贝其他门店,另一种是异业合作,包括其他教培机构,还有一些美甲美睫门店。但无论哪一种,现实远比他们想象得更为复杂和残酷。
范珍珍坦言,若要选择转课,最近的金宝贝上课门店离她家十多公里。对一岁多的孩子而言,这样的出行距离极为不便。
更为棘手的是,家长们发现转课后线上约课难如上青天。多数情况下,他们不得不亲自前往门店,即便如此,成功约课的几率依然渺茫。由于班级规模被严格控制在10到11个孩子,而门店数量又在大幅缩减,导致现有门店根本无力承接所有转课的孩子。
而金宝贝的其他门店是否会继续关闭,谁也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朱婷接触的家长中,已经有人因为门店关闭而被迫转了三次课。这种不确定性让家长们感到无比焦虑和无奈,他们甚至怀疑金宝贝会一步步关闭大部分门店。
所谓的异业合作更是被家长们看作是套路满满,能兑换的课几乎都是短期的体验课。朱婷指出,如果你以新顾客的身份去咨询体验优惠,对方通常也会提供一两节免费试听课,但这两节免费课竟要抵扣八节金宝贝的课。
上海的家长们更是发现,金宝贝提供的一些异业合作课程来自上海市培训协会跨界公益互助平台。协会本身就是公益性质,当培训机构无力继续提供服务且无法退还学费时,学员或家长可以在该平台上注册并申请公益课程。同时,培训机构不得要求或诱导学员放弃或抵减应得权利。换言之,这些课程本应是家长们可以免费获得的,职业闭店人却直接拿来用。
在朱婷看来,所谓的转课只是金宝贝不想履行合同的借口而已。他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分化家长,让我们无法团结起来维护自己的权益,最终只能被迫承受损失。
而南京的门店虽然提供了退款的方案,但要25年才能支付完成。南京金宝贝家长邓咏强向我们提供的文件显示,金宝贝南京中心负债约2800万元,如果家长选择退费,协议签订后,从2024年7月1日起至2049年7月1日,每年7月1日支付应支付款项等比例平均25年之份额,直至全部支付完成。
面对金宝贝和职业闭店人的种种操作,家长们的不满情绪日益高涨。“如果未来所有机构都效仿这种做法,那将坑害多少家长啊!”一位家长愤怒地表示。
3月28日,南京的家长终于等来了金宝贝总部的回应,称南京的三家门店系加盟商独立运营,而其负责人擅自引入第三方闭店,违反品牌规定,发表不负责任言论。金宝贝总部迅速成立专项小组,与南京政府合作,寻求解决方案,以减轻对会员家庭的影响。
但在北京和上海,家长们的心情却依旧如同悬在半空中的石头,无法落地,他们也在等待着金宝贝总部的回应,期待着能有一个明确、有力的解决方案。
*李秋涵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