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历史学学者新解“九王夺嫡”历史谜团
郑小悠
《雍正：天地古今惟一啸》
像二月河的《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这样的历史题材通俗小说，因其独有的魅力，拥有了一大群历史爱好者。近日，北大史学博士、青年作家郑小悠的历史小说《雍正：天地古今惟一啸》由长江文艺出版社正式出版。作品聚焦康熙末年到雍正初年的王朝政治与人物群像，以史实为蓝本，加以符合时代背景的虚构想象，还原了康熙末年的储位之争，以及年羹尧与雍正君臣关系的演变历程。作者郑小悠以游刃有余的叙事风格、深厚的史料功底，在虚构与真实之间推动情节，具有较高的可读性。这本书也颠覆了很多人认为专业历史研究者写不好小说的偏见，得到张宏杰、赵冬梅、马伯庸等业内名家的一致好评。
出生于1987年的郑小悠，少年时代喜爱阅读二月河的小说，种下了一颗热爱历史小说的种子。之后，她考入北京大学历史学系获博士学位，现为国家图书馆副研究馆员，研究方向为清代制度史、政治史，出版过《年羹尧之死》《清代的案与刑》等非虚构作品。
《雍正：天地古今惟一啸》是郑小悠读硕士一年级开始写的网文，当时她才23岁。她将这部作品在晋江文学网连载，积累了很多粉丝跟帖互动。多年后，在非虚构作品《年羹尧之死》这本书的序言里，郑小悠提到了她早年写的《雍正：天地古今惟一啸》这部小说，得到长江文艺出版社副社长阳继波的注意。阳继波联系到郑小悠，希望出版这部小说。之后，郑小悠用了一年时间，将网文原稿60万字，压缩成一个逻辑完整、主线清晰、结构相对分明的30万字的出版稿。近日，在这本书出版之际，郑小悠接受了全国多家媒体群访，谈到关于这本书背后的故事。
电视剧里的“熟人”雍正曾打造“富贵闲人”人设
雍正这个历史人物，很多人都不陌生。因为不少通俗历史小说、热门电视剧都对他有浓墨重彩的表现。雍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九王夺嫡的真相到底是怎样？康熙最初到底是想传位于四阿哥还是十四阿哥？这些都是很多人比较感兴趣的话题，也是郑小悠在她的作品里重点要展现的内容。
根据新发现的满文史料和一些日常逻辑判断，以及结合当时的历史背景、康熙晚年的一些表现、他的身体状况，郑小悠认为，康熙直到去世之前，他其实没有很明确地确立一个继承人。康熙的继承人有三个候选人：三阿哥、四阿哥以及十四阿哥。就在观察哪个更合适的时候，康熙突然因病去世了。雍正利用这样一个机会上位。在郑小悠看来：“不能说他是篡位，也很难说他是合法继位，我们判断就是一个捡漏，就是在权力真空当中，他抓住了这个机会。”
“天地古今惟一啸”这个书名听起来很像个武侠小说，其实它是雍正还在做皇子的时候写的一首诗。当时他要突出自己是“富贵闲人”、与世无争的人设。“天地古今惟一啸”这句话，出自《热河闲咏七首·其七》，能从诗中感受到雍正当时装“富贵闲人”这个劲儿很明显。诗文如下——闲来忘暑兼忘我，浩气冲融贯太虚。城市山林君子宅，山林城市帝王居。不寻仙客谈元旨，懒觅高僧讲梵书。天地古今惟一啸，悠然自得有谁如。
雍正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远观，不可近距离接触
作为一个清代制度史研究者，郑小悠在专业领域会研究到雍正，写小说又以雍正为主角，对雍正的方方面面了解不少。如果用一句话去概括雍正，郑小悠认为他是一个“可远观，不可以近距离接触”的人。
郑小悠说：“作为历史研究者，我看雍正朝的资料比较多，康熙时代，是一个稳定社会的时代，在制度上的变化相对于明朝后期来说，其实是不大的，因为要先把政局稳住。但是到雍正时期，新朝运行的时间长了，好多社会矛盾都出来了，就要去解决它，所以到了雍正朝，可以看到转型。雍正作为君主，他的政治素质是很高的。但是另一方面，如果让我跟他做同事，让他做我老板做上司，那我坚决拒绝，我会离他远远的。”
这样的双重视角也融入了郑小悠的小说写作中——突破脸谱化、扁平化的人物形象，将雍正的腹黑狠辣与勤政爱民都进行了表现。
历史学学者与网文写手在历史与虚构之间低调转身
身兼历史学学者与网文写手双重身份的郑小悠，在坚实学术训练基础之上进行通俗小说的演绎是其作品的一大亮点。其情节的架构与细节的描绘，做到了每一处皆有来处。
谈及九王夺嫡这一众说纷纭的历史谜团，以往的历史小说多有为了增加刺激与噱头而大肆渲染夸张的嫌疑，而《雍正：天地古今惟一啸》作为《九王夺嫡》与《年羹尧之死》的虚构版，在雍正即位问题上，郑小悠根据目前掌握的史料推测，晚年康熙经历了太子两度废立，在立储问题上悬而不决，因为突发急症去世，导致了雍正的“捡漏”。在这一框架下进行合理的小说虚构，做到了“事理情顺，知识疏密有度，文字自成风格，人物各人各面”（赵冬梅语）。因为长期沉浸史料，郑小悠也会有技痒之时。比如写到允祥与雍正谈论古籍善本这一情节，长期在国图工作、与古籍打交道的郑小悠忍不住想细细陈述古籍知识，但是这种冲动会伤害到小说叙述的节奏。最终她选择删去累赘的古籍知识铺排，将这一场景融入到年羹尧与雍正关系转折这一情节走向中，克制对历史知识纯粹的倾述，兼顾史实之真与小说之韵是她创作的一大秘籍。
郑小悠还谈到，由于写论文带来的强迫症影响，全书特意设置为六十四章，暗合八八六十四之数。结尾朝鲜使臣进京这一段，一方面是为了字数上的整齐特意加上的，也考虑到让全书叙述节奏由快到缓，从一代权臣陨落写到京中年夜太平景象，烘托了“大雪茫茫真干净”的落寞之感。
郑小悠的文风老到，擅长从细微处着笔，采用古典式白描笔法，寥寥几笔尽得风流。她的行文风格向来受到读者与专家学者的赞誉。谈到自己取法何处，她坦言自己最崇拜的是高阳先生，不夸饰不故作高深，雅逊简洁，有一点古味的白话小说是她心中的历史小说模范。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张杰出版社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