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分形结构”探讨“二维生命”
转自：贵州日报
凭借《火星孤儿》《井中之城》两部长篇科幻作品，新生代科幻作家刘洋先后获得第十届华语科幻星云奖——长篇小说银奖、第十五届华语科幻星云奖——长篇小说金奖，由此一跃成为国内最受关注的科幻作家之一。其新出版的长篇之作《裂缝》延续了作者此前的小说风格，却在小说语言和叙事结构上作了大胆尝试。
“他几乎忘记了呼吸。在一两公里之外，地面正在急速隆起。从一个山沟洼地，迅速变成了一个小土坡，眨眼间又成了一座新生的大山，简直像把上千万年的地质运动过程用几秒钟播放出来一样。”《裂缝》的开篇，从主人公张霖亲历的一次离奇爆炸写起，爆炸后闪电留下的裂缝状痕迹久久才从天空中消散，爆炸产生的深坑周围遍布着体积巨大、质量却极轻的岩石碎块……这一切不同寻常的超自然现象都引起了张霖的好奇。为了追寻真相，张霖的人生轨迹自此改变，更多离奇的事情接连发生……
相比此前的两部长篇，《裂缝》的叙述语言更加生活化，这不仅和故事发生的地点——成都及周边城市的人文环境相得益彰，而且极度贴合人物表达，尤其是在社会边缘小人物的塑造上获得了极大成功。无论是艰难讨生活的瞎子一杭，还是濒临破产边缘的游乐场老板老胡，或是心智不全的“偷盗三人组”，他们的插科打诨、嬉笑怒骂不仅展现了川渝人民幽默积极的生活态度，也深刻触及了庸常生活中普通人的心酸无奈。刘洋的科幻创作深入生活细节，建立在真实的生活之中，令读者极富代入感。
题名《裂缝》，这不同寻常的“裂缝”究竟是什么？随着主人公的不断探究，更多“裂缝”的物理特征出现，刘洋由此引入“分形结构”的概念。“分形”这一术语属几何范畴，通常理解，“分形结构”指的是由整体在某些方面相似的部分构成的图形结构，在自然界中广泛分布，如雪花、树木枝杈等都具有分形结构。这种结构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够从一个基础形态不断外延，最终形成繁复而无限的结构效果。
作者引入了硬科幻新元素——分形结构，且通过对“分形结构”的特性研究，设定了时空裂缝带来的特殊分形结构，会影响现实生活中物质的物理特性，尤其是时空裂缝引发了一系列技术革新。随着研究人员对“裂缝”认识的深入，通过“时空裂缝”进入地球的二维外星生物逐渐浮现出来。由此引发了时空族与人类的一系列争端。
这部作品中出现的新概念、新技术、新现象都能够得到逻辑严密的解释，无论是设定内还是设定外的细节，都遵循严格的物理规律约束，小说家的科幻设定与现实的物理学、数学等基础科学完美结合，既不产生违和感，又达到了突破生活常识、刷新想象力的叙述效果，这是刘洋一以贯之的超群之处。
作者刘洋擅长将科幻元素融入日常生活中，往往在诸多平凡普通的细节里密织出一条不同寻常的线索，并经由主人公的不断探索，终于在重重谜题、团团困惑中发现世界的真相。作者将悬疑元素融进科幻小说中，不仅极大增强了作品的可读性，也在引人入胜中将深奥难懂的硬核科幻拆解明白，达到深入浅出的效果。
科幻的任何设定，都是为了探讨生命和人性。在小说中，作者探索了时空族以时空为生命本体的“二维生命”的存在伦理。当他们悄无声息潜入地球之后，为了迎接更多的族人，令自己更好地生活在这个全新的世界中，他们开始从方方面面渗透进人类的生活。其中较为有趣的一项，便是人脑改造计划。由于人脑的分形维度过高，时空族寄生于人脑时会感到极度痛苦。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发现，沉迷短视频会让与奖赏和刺激相关的大脑纹状体区萎缩，在潜移默化中给大脑带来负面影响。时间一久，人类的大脑神经连接数量就会减少，神经网络的分形维度也随之下降。于是时空族创建短视频公司，“专门上架那些被实验证实对大脑具有较强影响力的视频，并花了大力气在全球各地营销和推广。”小说的这一设定紧密联系当下的社会现实，读来令人细思极恐。
“一切对异类生命体的想象都是对于人类自身的映射”，科幻小说对现实的映射往往更加直接也更具有前瞻性。新材料、新技术等新兴事物在当代总是层出不穷，然而身处其中的我们，实际上很难及时预见它们在不久的将来到底会改变我们什么。短视频如是，现下正火热的人工智能亦是如此。这也是科幻小说带给我们的警示与反思。
贵阳日报融媒体记者郑文丰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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