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玲减肥,观众为什么买账
24岁,普通女孩贾玲想送给自己一份生日礼物。
那年她120斤,不算很胖,但爱美的女孩对自己总是苛刻,她想,送一个瘦瘦的自己吧。
一个月,她减了20斤。体重98斤的时候她变得很漂亮,跟18岁的照片一样美,她说“那时候吴秀波在片场看到我都走神”。但是减肥减得太狠又不科学,破坏了免疫力,她开始没来由地过敏。一紧张,脸上就会起密密麻麻的小包;一顿饭不吃,又起小包。
青春时期的贾玲
去看医生,医生说,多吃饭就好了。
从此贾玲不得不好好吃饭,一吃吃到140斤。身体变好了,也变得圆滚滚。贾玲很苦恼,但是身边的朋友长辈跟她说,你这身上的肉都是财。
这话或许也有点道理。
圆脸,梨涡,胖乎乎的小手,喜庆的笑容,“胖”,成为一个女性喜剧演员的优势,她胖了可爱,胖了搞笑,胖了有观众缘。
没几年,她就“成”了,27岁,她上了春晚,她带点自豪地说,“宋丹丹第一次上春晚的时候29岁”。
她的事业远未止于此。
而与这一身肉的挣扎与和解,也一直持续到了2024年。
电影《热辣滚烫》中前期的乐莹(贾玲饰)
大年初一,最早一场《热辣滚烫》,我和很多观众一起见证了“瘦掉一百斤”的贾玲的初次亮相。春夏秋冬四季,贾玲戴着拳击手套,身形、下颌线、眉眼逐一清晰,观众当中响起一阵惊呼——贾玲做到了。她掏心掏肺的演出,再一次奏效。
一身肌肉亮相的贾玲
这位刷新中国影史的导演,被处女作推高至自己也未曾想到的位置,众人对她投以更多期待,这次,她不负众望,完成了一项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她用两部电影,讲述了两个女性故事,也讲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
我们都想听下去。
要事业,不要爱情
原版《百元之恋》,故事的结尾,在拳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斋藤一子落寞地走下体育馆长长的台阶,她哭着对以前背叛了自己的拳手说,好想赢一次。然后他们牵着手离开,结束了故事。
在《热辣滚烫》,瘦出腹肌的贾玲重逢雷佳音,孱弱的男人再次向这个故事中的女性提出邀请,可这次贾玲说,“我不喜欢吃牛蛙”。然后她独自一个人背着背包小跑离开,迟疑了一下,但没有回头,一边跑,一边做出拳击的动作。
《热辣滚烫》中的雷佳音(左)和贾玲
尽管《热辣滚烫》前三分之二的本土化部分因为种种原因显现出水土不服的别扭,但是必须承认,它有一个比原版更进步的结尾。
当一个女性找到自我,必然会吸引更多钦慕的目光,而这时,她们已经不再需要这种目光确认自己的能量。
我们会在贾玲过去的人生经历中,找到她会做出这个改编的蛛丝马迹。
19岁,第二次考中戏的贾玲终于成功。
第一年,她考中戏学表演,没考上;第二年,在报考戏剧表演的同时,她也报考了喜剧表演,这次全都过线,招生办打来电话询问到底上哪个专业,因为接电话的母亲说方言,混淆了“戏剧”和“喜剧”,于是贾玲阴差阳错,成为相声班的学生,师从冯巩。
贾玲和老师冯巩
贾玲后来回忆自己进了相声班以后“天天在家打滚”,她似开玩笑又似认真地叹道,“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孩要去说相声(算怎么回事)”。
入学一个月的时候,母亲因意外去世,改变了贾玲全家人的生活。1996年贾玲在武汉上艺校,一个月生活费两千;母亲去世后,她的生活由姐姐供养,一个月生活费五百。没有人看她在家里“打滚”了,她只能迅速成长。中戏毕业后,贾玲住在东四十条的小平房里,一个月房租三百二十块,冬天不敢开暖气,躲房租的时候成月不敢开灯,房子小到“狗到那房间里尾巴都得竖着摇”。
做一个女相声演员不容易,但是她一直坚持下来,甚至当男朋友因为她在舞台自毁形象而决定跟她分手时,她还是选择相声。
后来她把这段过往改编成小品搬上舞台,男主角跟她说,“是过来,还是过去,你选”,背景响起《喜剧之王》的音乐,而成为周星驰这样的喜剧演员,一直是贾玲的梦想。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说,“我真的喜欢”。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实际是在说:“我真的喜欢相声。”
导演组对贾玲建议,能不能在结尾让男主角回心转意,“因为事业抛弃爱情,但是事业成功后爱情也回来了”,这是很常见的编剧套路,但是贾玲拒绝了这个提议,因为现实生活中,“他就是没有回来”。
后来贾玲一上节目就给自己征婚,她总是笑得眉眼弯弯,求大家介绍适龄单身男青年。多年后,她有一次在金鹰电视节救场,台下很多记者在等一位迟到的明星,贾玲撑起了那段黑色空档,她上台问,有男记者单着的吗?这个笑料就像一根线头,牵出后面的好几个包袱,台下记者笑成一片。这段救场甚至成了贾玲的“代表作”,证实着她的高情商和好性格,以及圆熟的现场应变技巧,这与她早年在剧场说相声的磨炼分不开关系。
从中戏毕业后,贾玲创立酷口相声流派,在传统相声的捧逗之外,增加了脱口秀、模仿秀、戏剧表演等多种年轻人喜爱的形式,试图尽可能地扩大相声的概念。2010年,酷口相声走上了春晚舞台。
第一次登上春晚的贾玲
春晚一直以严苛的节目审查,在艺人当中长期有着“玩的就是心跳”的名声。过了终审后就是节目联排,贾玲和搭档白凯南走进传说中的“一号大厅”,她在回忆中带着一点忧伤说,“那个舞台好大啊,我觉得我们俩要是在台上说相声,孤零零的呢”。
此时距离她成为家喻户晓的喜剧明星,只有一步之遥。
做胖子,换取女性表达
凭借《你好,李焕英》(下称“《李焕英》”),贾玲闯入主要由男性书写的电影史。
这部电影成为中国第三部票房突破50亿的华语片,创造中国影史春节档累计票房纪录、观影人次纪录,至今仍然高居中国影史票房第四。
要比单单取得这些成就更了不起的,是这些成绩之上都要叠加一个“女导演”的背景。
从男性世界突出重围,贾玲曾经以此振奋了很多女性电影从业者。
然而在电影事业开始之前,小喜剧演员贾玲,一直承受身在喜剧世界的性别劣势。
当年因为母亲和招生人员之间的一个小误会,贾玲进入相声行业。但是这是一个从传统上来说就没有过女性参与的行当,贾玲说,“女人说相声,就像进错了澡堂子”。
贾玲说自己像“进错了澡堂子”
传统相声里几乎所有作品都是男性主导的叙事,没有女性为主角、叙事主体的段子,“撑死了是男女之间的相声”。在相声演出的剧场后台,只有男性的更衣间,贾玲要换衣服只能去厕所。
那几年总有媒体拿着郭德纲的话问贾玲,“女人最好不要说相声,不要给相声添乱、给自己添堵”,你怎么看?贾玲每次都回答,郭德纲说得特别对。
一直觉得自己上了贼船的贾玲,却一边自嘲一边死磕。
等贾玲从相声的狭窄赛道走向广义喜剧的舞台,甚至走到更大的电影行业,抱着衣服却找不到一间属于自己的更衣间的惶恐却没有消失,而是同构地出现在她事业的每个阶段。
身为女性站在逗哏的位置上,贾玲却不无羡慕地说,自己那么多包袱,反复拿捏女性扮丑扮怪又不能遭人嫌弃的分寸,都不如白凯南只是对观众耷拉一下八字眉。后来她参加《欢乐喜剧人》创作了一系列小品作品,她说,一整季,观众就记住了宋小宝的一句“讨厌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登上春晚之后,贾玲的名字对大众来说早已不陌生,而她在喜剧表演和创作上的才华,却反复经受外界的严苛评价。2015年,贾玲的两个作品引起争议。
开年,她编演的小品《喜乐街》以自己和瞿颖的外形差距设置包袱,“女神和女汉子”引起外界讨论,认为她在宣扬外貌焦虑。
年中,她的小品《木兰从军》因为在前半段将花木兰塑造成一个好吃懒做的女孩,被认为侮辱英雄,节目停播,她被迫道歉。
小品《木兰从军》中,贾玲饰演花木兰
贾玲自嘲,自己的处境就是,瘦的时候不好笑,胖的时候“侮辱女性”。
这两个小品其实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贾玲开始有意地利用自己的外形,用相声术语来说,就是“拿自己砸挂”,意思是取笑自己。
当然这未必不真诚,但是贾玲一定已经发现了“肉就是财”的真谛:胖子的性别会被模糊,这让她可以在一个人们短暂忘记她女性特质的空间里,相对自由和安全地发挥自己的喜剧构想。
《百变大咖秀》是贾玲演艺事业的一个转折点,她不仅模仿女明星,也模仿男明星,她的师父冯巩看了节目专门打电话给她,担忧地劝她不要不顾形象。
如果说过去的喜剧表演是“自毁形象”,模仿秀里的贾玲则是彻底抹去形象,她有一种决心——为了喜剧,她可以成为任何人,而无所谓男人还是女人。
《百变大咖秀》中贾玲的变装
后来贾玲频繁出现在综艺里,与喜剧圈外明星的交集变多,她成了B站最受欢迎的“拉郎配”对象,有粉丝曾经估计,能跟贾玲组“CP”的人超过两百个。那些年轻帅气的“哥哥”们的粉丝谨慎小心地提防着任何有可能的恋爱或炒作,唯独对“贾仙女”无比宽容。综艺时期的贾玲,性别身份被极大消解,她的形象无限向“年画娃娃”靠近,她友善,爱笑,反应极快,“从不让话落到地上”,人人都喜欢她。
但是没有人会把她与真正的浪漫关系联系在一起。沈腾说,贾玲最大的优势是“男人喜欢她,女人不嫉妒她”。
贾玲内心并非对此毫不在意。
《李焕英》之后她接受采访,被问到在片场会不会发脾气会不会哭,她笑呵呵地说,“我又不是林黛玉那样的女孩,一哭别人都心疼”。她一边说一边低下头玩衣服上的绳子,“对别人哭有什么用啊,谁会可怜你,特别是我胖乎乎的,像个猛汉一样”。
在电影《你好,李焕英》片场的贾玲
那时的她已经比电影里更胖了一点。
她的勇敢之处在于,是用牺牲性别的方式,获得了进行女性表达的话语权。
某次访谈节目上,贾玲向许戈辉解释《木兰从军》当时的创作思路,木兰能成为一个英雄,是因为她的父亲教育她,这个英雄是成长起来的,“木兰并不是生下来就是一个英雄,她生下来首先是一个女性”。
差不多这一年,她动了离开相声小品圈的念头。机缘巧合下,节目编导给她看了几个韩国小品,贾玲感觉自己的思路被打开了,“原来小品还能这样演”。这次向外的拓展,也直接推动了《李焕英》小品版的问世。
在此基础上,她在电影上取得的成就,完全是女性力量的胜利。影版《李焕英》的成功,几乎无法被放置在任何一种既有的框架当中去理解。
电影版《你好,李焕英》
作为一部商业片,它是纯粹的女性表达,戏内,是母女之情;戏外,是闺蜜(我们通过使用这个词语拒绝对这个词语的污名化)之情。
讽刺之处在于,正因如此,《李焕英》的成功对华语影史来说非常“新鲜”。
金鸡奖领奖台上,张小斐被闺蜜贾玲推至大陆女演员的最高荣誉,她们的友谊成为佳话。张小斐举起奖杯,感谢贾玲让自己演她的妈妈,“现在看来也许我不负所托”。
为母亲,讲一个故事
“贾玲是个多好的孩子。”
在某次访谈节目上,主持人这样说。
这句评价其实值得品味,那位主持人并非与贾玲是年龄悬殊的两代人,仍然下意识地把贾玲放在一个想象性的“女儿”的位置,而这正是很多观众看待贾玲的心态。《热辣滚烫》之后,贾玲接受采访,提起自己之前200斤的时期,她说观众太宽容了,“(把我)惯的”。
贾玲接受人民日报采访
考入中戏一个月的时候,母亲从父亲的拖拉机上摔下来,意外去世。爸爸一蹶不振,姐姐贾丹担负起照顾贾玲的责任,她两次把上学的机会让给贾玲,每个月工资给贾玲五百块,自己只留三百块。贾玲后来拍戏、上节目挣了钱,马上给姐姐在襄阳买了两套房子,买了车,她说,“当自己有能力照顾家人的时候,总会第一时间给家人最好的,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母亲成了贾玲的执念。“再没有一件事情能真正让我开心起来,即便我上了春晚,我嫁得很好,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会想着,这些我妈都不知道。”
小品版《你好,李焕英》在2016年《喜剧总动员》的第一季第一期播出,它受到贾玲当时感兴趣的韩国小品的启发,打破了小品的布景、场景禁锢,在一般严格遵守三一律的小品中大胆启用不同年代的布景打通几条时间线,“穿越”也不再是笑料噱头,而是放置情感内核的依托,贾玲现在是个有成就的喜剧演员、贾玲能给家里买双开门的冰箱、贾玲给母亲买了合身的衣服——“妈知道”,时空转换成了弥补遗憾的方式。
小品版《你好,李焕英》
越发复杂的构思,会推着贾玲去往更复合的艺术形式前行。这个小品所开拓的表达空间,让贾玲去拍电影几乎成为一种必然,当时喜欢这个小品的观众当中,也有很多人预测或者建议贾玲把它改编成电影。
影版《李焕英》更好地实现了贾玲的小品构思,并且增加了一个“价值三十亿”的结尾。
《李焕英》为贾玲贴上的关键词是“真诚”。这个绝对的褒义词在贾玲这里却变得意味复杂。
那年春节,“李焕英”的扮演者“张小斐”火到观众都跟着喊“妈”,而贾玲之为导演,在创造影史奇迹的同时,也面临着更多争议:《李焕英》的成功是一次性甚至是意外的吗?贾玲除了“真诚”,还会不会拍电影?一个靠煽情赚足眼泪的电影,是不是一部好的喜剧?
《你好,李焕英》中的贾玲和张小斐
这些问题,甚至一直持续到了《热辣滚烫》面世。
《李焕英》上映当年,贾玲的真诚让很多想要批评这部电影的人都不忍指摘——我们只需回顾她在电影中的哭戏,那是一个女儿面对母亲时才会有的委屈、不管不顾的眼泪。
然而正是因为贾玲太真诚、太投入于这份执念,她在电影上的其他努力似乎都被掩盖了。
这部电影的煽情部分能够成立,依赖于一个在故事结尾反转穿越视点的叙事诡计,在故事的前半段我们一直在代入女儿身份,但是最后我们发现了母亲的视角,女儿的悔恨与不甘,都被母亲的宽容轻轻裹住。我们以为是女儿拯救母亲的人生,而反倒是母亲陪伴女儿做了这场好梦。
在电影前半段,那些建立在小品相声等语言艺术创作逻辑之上的包袱段子对于一部电影来说,可能确实是不足的甚至是失败的,但是这个反转是“电影的”,是剧作和导演技巧。
《热辣滚烫》前期的乐莹
无论是贾玲在拍电影之前的采访中进行的个人表达,还是在电影的核心教化层面,她一直都试图传达一个非常朴素的道理,“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一个容易让人觉得说教的“孝道”。但是贾玲讲道理的方式很巧妙,女儿希望母亲能摆脱此世的庸碌“嫁”出一个更好的人生,这样的行为动机恰好击中了很多女儿的心理共鸣,而故事的真相是母亲什么都知道,而她比我们所想象的更爱我们,这个谜底作为“孝”的行为逻辑无懈可击:我们有什么理由对一个远比我们想象中更爱我们的人不好呢?
电影一直都不拒绝成为道理的载体,讲好一个道理,才是导演的功力所在。《李焕英》的成功固然是贾玲的观众缘、小品的受众基础和春节档期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但是与她讲故事的方式不无关系。
在《热辣滚烫》里,同样的叙事技巧再次出现。在影片接近结尾处,通过一组闪回的剪辑,我们能够看到,乐莹选择宽容每一个伤害过她的人,被闺蜜背叛,被姐姐算计,被亲戚设局,被男人抛弃,看似唯唯诺诺、说话轻声细语、不敢表达自己的乐莹,在默许和讨好中,一次又一次原谅,也一次又一次出让人生的主动权。
这组闪回补充了“拳击”的合理性,她找到了一件事,她在其中能够完全主动。这样的内核,与原版《百元之恋》已经截然不同了,在《百元之恋》里,社会底层普通人挣扎在过期盒饭、百元(日元)百货里“好想赢一次”的呐喊,已经被贾玲重写为一个惧怕世界的女性,对内在自主性的找寻。
贾玲是不是一个好的导演或许仍然值得商榷,毕竟,拍电影不是只有“讲故事”这一个维度。然而,两次进军春节档,贾玲作为导演的表现,至少说明了她和她的团队在讲故事这个维度上有出色的能力。
为自己,表达真正的内心
“胖仙女”贾玲越来越胖了。有一段时间,原本就爱看她胖乎乎的观众甚至开始担心贾玲的身体健康,胖成这样,是不是生什么病了?
《李焕英》宣传期,贾玲跟观众打了赌,《李焕英》票房过30亿,她就瘦成一道闪电。
贾玲和观众打赌
那时候,这个胖乎乎的导演,站在命运的岔路口,还不知道《李焕英》要把她带到哪个高度——或许,是妈妈想让女儿减减肥了。
从《热辣滚烫》定档开始,对于贾玲拿自己(而非电影本身)当噱头的争议一直持续到电影上映。
《热辣滚烫》里有很多贾玲的自我指涉。比如她工作的饭店叫“大碗鱼乐”,而她成立的公司叫“大碗娱乐”;她学拳的健身房叫“新力”,电影的出品方叫“新丽”。另外还有两处比较隐晦的,是她最后比赛的体育馆叫“襄江”,贾玲是湖北襄阳人,张小斐饰演的姐姐叫“乐丹”,而贾玲的姐姐叫贾丹。
如果说有些东西是从《李焕英》开始一以贯之的,那么这次即便是直接买一个现成故事的版权来拍,贾玲仍然在讲自己。
《热辣滚烫》依旧是贾玲在讲述自己
实际上,当大家都在问,我们为什么要看贾玲减肥?包括《李焕英》时期我们也问,为什么要看贾玲追忆自己的母亲?这些其实是同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看一个喜剧明星的自我实现?
写到这里,我想,这个问题可能问错了。我们应该问的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愿意走进电影院,去看贾玲讲自己的故事。
她有一种惹人喜欢的魅力,以前我们以为那魅力来自一张胖胖圆圆的脸,但是现在我们逐渐发现,那是一种创造奇迹的能量。
大年初一,电影出品方终于释出官方物料。
剧照里的贾玲瘦得让观众有些陌生,只有笑起来的梨涡,提醒我们她还是那个爱笑的女孩。同时,贾玲终于露面,接受媒体采访,无数对电影、对导演的争议,在这个瘦出另一种气质的女性面前,攻击力都变弱了。
瘦下来的贾玲变得有一点严肃,眉宇间甚至有淡淡的忧伤,如果你曾经看过她往年的采访,就会知道这其实是作为创作者的贾玲聊到创作时的正常状态。只不过那时胖乎乎的贾玲即便不笑,她的长相也天然带着一种亲和感。
她减掉了一身“来财的肉”。
有人担心,这样一来,她会不会把自己的喜剧表演之路堵死了?
且不说又瘦又漂亮的女演员也能演喜剧这个事实,即便瘦下来的自己不再那么喜庆和搞笑,我想,贾玲可能也为此做好了准备,甚至不那么在乎。
《热辣滚烫》里的乐莹,没有贾玲过去的角色那么爱笑,也不是一个开朗的、“咋呼”的女孩。贾玲喜庆的长相天赋甚至有时候会影响她塑造这个角色,“我表情太灵活了,一不小心就会打破她身上的沉重,而我希望她是沉重的”。
《热辣滚烫》中乐莹的角色是沉重的
贾玲对身为演员的自己,或许有着更长远的追求。在男性主导的喜剧世界里,她既然有靠做一个“胖子”突出重围的勇气,如今,她同样有勇气打破外界对自己演喜剧的偏见,一个胖子可以瘦,一个喜剧演员可以美。
如果说《李焕英》证明了贾玲讲故事的能力,那么《热辣滚烫》则体现了她“演”故事的能力,凭借这次减肥,贾玲将会成为一个有分量的演员。
在训练拳击的过程中瘦下来,在中日两个版本的电影当中都是情感高潮,而贾玲的演绎则在“燃”的同时,还有一种感人的力量。贾玲说,她有自己想表达的东西,“它必须用血肉汗来换”。
《热辣滚烫》中贾玲饰演的乐莹
在采访中,贾玲说,自己最想传达的,不是“瘦了就有好人生”的身材焦虑,正如她对结尾的改编一样,她不寄希望于拳击带来的光芒为女主角赢回爱情或任何附加的红利,她只是想说,每个人都应该“爱自己”,都有可能赢一次。
与其说,贾玲是“在电影里”讲自己的故事,不如说,贾玲是“用电影”讲自己的故事,一个女性喜剧创作者、女导演、女演员冲破局限表达自己的故事。
让她赢一次。
观众都会这样想。
文中配图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