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炬八街看大海
□白水
朋友来威海出差,行程紧张,见面还没说几句话,便让我带他到海边转转:“有个火炬八街,是全国有名的旅游打卡地,‘好大一片海,好多好多人’,我想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于是开车从山大东门向北,上环海路。说话间,车子如一条鱼,畅游在大海边、绿荫中。我不再说话,朋友也不吱声,已经沉浸在悠游婉转、无比丝滑的感觉中。左侧山林翠色欲滴,右侧花木掩映中,大海一碧万顷,白色浪花闪耀,似乎向人微笑。朋友慢慢说:“确实很美,从山阴道上行,山海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朋友化用东晋书法家王献之的语句,自然贴切。
在小山西侧停车场,我们稍作停留,下车看海。大海波光粼粼,苍茫无际。忍不住来几个深呼吸,真的能“疏瀹五脏,澡雪精神”。我平时也常来这里,独自呆一会儿,看大海,看夕阳,看晚霞,看霞光映在海面上……有时有许多感觉,常“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更不可为他人道也。
车子向南向西,开到海水浴场,人多车也多了起来。马路边已经停满车辆,路面变窄。前面人越来越多,像过年赶年集一样。马路两侧都是人,海边沙滩上也都是人,特别是火炬八街北口,人群更是拥挤,路边许多小店生意兴隆。
最重要的还是看海景,看风光,我们要在火炬八街看大海。往坡上走几步,回头再看,确实站得高,看得远,眼界开阔,大海在眼前铺展开来,一望无际。还是非常熟悉的这片海,不知为什么,似乎变了个模样,有点陌生了。身边的人也在看大海,在寻找着什么。有的表情兴奋,面露欣喜,停下来拍照,或者指指点点,眉飞色舞,向同伴解说。有的则面露懵懂、困惑,大概是一时还没有什么新发现、新感觉。有的忙着看别人开直播、拍照片,看商贩招徕生意,却不知面朝大海,看那最独特的景致。不由得暗笑,自己出去旅游,有时也是这样吧,所谓“上车睡觉,下车拍照,回家啥都不知道”。
我们往上走几步,再回头寻找感觉。朋友忽然说:“真不一样,确实好看,简直神奇。从这儿看,大海好像不是在地上,倒像是在半空中。海面就在街道两侧楼房高墙上,再往上走一走,海面就和楼顶齐平。那楼顶斜面颜色也正是蓝色,和大海融为一体。这海面这么高,在楼顶上,真是很奇妙。我们在楼下道路上,好像就在海水中,在海底世界似的。”
果然,大概有这些楼房做参照,海面仿佛在眼前竖起来,耸立在半空中。平时在岸边看海,总是在脚下,在远方,现在是挡在眼前,超过楼房,我们就在海水中,在海底的感觉,真是美妙而神奇。海水就在半空中涌动,永远不停,浩渺无际。海水和天空连成一体,把人包含在其中。人仿佛是海中的鱼,任意遨游；是天上的鸟,自由飞翔。令人怦然心动,不由得要纵身海空之中,要消融了自我,成为这无限辽阔、亘古永恒的大海天空中的一员。
正胡思乱想,朋友说:“你看那个搞直播的。”一个年轻姑娘穿着漂亮衣裙,脸上画着浓妆,贴着亮晶晶的小饰物,正对着手机镜头,介绍这条火炬八街,介绍大海的景观。手机固定在一个三脚架上,旁边还有一个人打着遮阳伞。姑娘旁若无人,滔滔不绝,声情并茂,非常投入。几步远的地方,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也在直播,手持话筒放声唱歌,不管身边人来人往投来好奇、诧异的目光。
还有不少专业摄影者,手持带长镜头的大相机,向游人招揽生意。街道上热闹,路边小店铺也热闹。有的卖小吃,有的卖水果、鲜花,有咖啡馆、茶室、饭店,还有专门给小孩化花脸、编发髻的摊位。看得出,两侧楼房、店铺都经过精心设计、装饰,墙面有白、黄、蓝、红等各种颜色,店铺招牌图案、文字也多种多样,饶有趣味。有一处墙面正在施工改造,肯定是要更加增光添彩的。
我说:“其实,能看海的这段街道不长,不足百米,街道再往南还有一二百米远呢。从街道南口往这里来,转三四个弯,才到看得见海的这段路上来。”朋友想了想说:“这才对了。从南边来的这些人,走更长的路,拐更多的弯儿,才能更享受火炬八街看海的美景,感受会更强烈,印象会更深刻。”
我点点头,想起当年自己刚来威海,骑自行车经过这里的感觉。漫长的爬坡路,转折弯曲要上小山顶似的,但忽然一转,便是平路,再一转是下坡,便是一大片海铺展开来,挂在天边似的,眼前一亮,心头一惊,然后心胸极大开阔,无比欣喜、自由的感觉。
好多年了,虽然那时只是无意间路过,甚至不知道街道的名字,但那种奇异的感觉早已深藏心中,一直还记得。现在,这里是全国闻名的火炬八街了。古人云,“美不自美,因人而彰”,很幸运和朋友在一起,感谢他的智慧和眼光,帮助我发现美、感受美,知其然,还知其所以然。
(本文作者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大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