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进入第三年！俄乌危机能否迎来转机？
俄乌冲突升级两年来，现在讨论寻求变局的各种声音是最多的。
今年2月24日，是俄乌冲突升级2周年。俄罗斯18日宣布已经在乌军撤出阿夫杰耶夫卡后完全控制这一顿涅茨克地区重镇。
经过700多天的战事后，俄乌局势出现哪些新的动向？美国和西方国家会继续向乌克兰砸钱吗？俄乌冲突能否看到和平的曙光？深海区工作室邀请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上海俄罗斯中亚学会常务理事张耀为您详细分析。
乌人事变动引猜测
俄乌冲突最近出现不少新的动向。首先是乌克兰内部出现了重大人事变动，总统泽连斯基2月8日解除了乌军总司令扎卢日内的职务，任命陆军司令瑟尔斯基将军为新的乌军总司令。
由于两年来一直在指挥战事，扎卢日内在乌克兰国内和西方舆论中声望日隆，甚至有评论认为他将是未来泽连斯基总统职位的最大竞争者。扎卢日内被解职也引发了舆论各种猜测。
不过笔者认为，以现在的局势而言，在战事没有停止之前，还不是扎卢日内显示政治雄心的时机，此次职务变更更多是乌克兰政治领导与军事指挥的协调所需。
扎卢日内去年底曾在《经济学人》杂志上发表过一篇文章，坦承乌军的夏季反攻未能成功，而且认为俄罗斯已经做好准备进行全面战争，乌军通过简单消耗俄资源的方法无法达到政治目标。在军事指挥上，扎卢日内主张不应过分重视一城一地的得失，要注意保存乌军有生力量。
而泽连斯基作为乌克兰总统则更多从政治需要出发，主张必须通过一些名号响亮的“保卫战”来显示乌克兰的决心和价值，只有这样才能使美欧更愿意对乌克兰进行更多援助，为此承受伤亡代价是必须的。
随着战事进入消耗战，总统与总司令的这种分歧对乌克兰战争决策的干扰日益增加。瑟尔斯基则认为乌克兰资源无法与俄罗斯相比，因此应该尽快通过决战取得成果，为此不惜伤亡代价。在之前的作战指挥中，瑟尔斯基就以不惜伤亡代价著称，一度在西方舆论中获得了“屠户”的称号。显然现阶段瑟尔斯基的风格与泽连斯基更为合拍。
第二个重大事件则是阿夫杰耶夫卡战役的结束。2月17日，在俄军猛烈攻势下，刚刚上任的瑟尔斯基宣布乌军从双方已经鏖战多月的阿夫杰耶夫卡撤退。双方付出重大伤亡后，战役以俄军攻占该市而告终。这是2年来俄军继马里乌波尔、北顿涅茨克-利西昌斯克、巴赫穆特、马林卡之后攻占的又一座乌东重镇。
阿夫杰耶夫卡失守意味着乌克兰在乌东的防线可能被打开缺口，对双方的士气和心理影响颇大，对今后战事的发展也会产生重要影响。
西方“砸钱”力不从心
冲突升级两年后，西方态度已然发生了变化。乌克兰在战事中极端依赖西方援助是众所周知的，不光是武器装备，还包括政府行政开支、人员训练等。但随着战事的不断延宕，西方援助开始力不从心。这种力不从心一方面是能力的问题，北约各国已经将大量的库存武器和弹药交付乌克兰，军工生产几乎难以跟上乌军的战时所需。另外，战事的久拖不决和去年乌克兰反攻的失利也使得西方内部对于继续援助的意义出现各种声音。美国新一轮对乌军援虽然在参议院勉强通过，但却在共和党占优势的众议院屡遭阻拦，迄今未果。欧盟的500亿欧元援助虽然以匈牙利没有参与投票的方式得以通过，但却要分4年划拨，而且其间还要各种审核，可谓远水难解近渴。
2月中旬，慕尼黑安全会议上气氛凝重，欧美各国都意识到了俄乌战事可能无法以击败俄罗斯而结束。但西方各国显然对于如何应对依然难有共识，对停火和谈问题更是讳莫如深。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则把近日战场失利归咎于西方军援不到位，甚至在演说中质问西方国家“不要问战争什么时候结束，而要问你们做了什么”。
另外，美国前总统特朗普近期的各种言论也对欧美各国冲击巨大。特朗普一直对西方大力援助乌克兰表示不满，尤其是主张欧洲各国应该大幅度增加军费，减轻美国维护欧洲安全的负担。最近，特朗普甚至扬言将放任俄罗斯对那些军费不达标的北约国家采取行动。欧洲各国也纷纷开始为特朗普再次上台做准备。最近，英法德三国分别与乌克兰签署安保协议，以双边名义而不是北约或欧盟名义承诺今后向乌克兰提供援助，并在安全事务上与乌进行协调。
与此同时，西方部分政治人物和学者也开始发出不同声音，认为应该趁现在战事还胶着、乌克兰还没有完全失败的状况下开始和谈，寻求结束冲突的方式。
未来存在多种变量
冲突升级两年来，现在讨论寻求变局的各种声音是最多的。
对于乌克兰而言，显然谈变局与和谈的条件尚不具备。乌克兰对于战事结束的政治诉求仍然没有变化，甚至已经通过法律不与普京政府谈判。但是乌克兰面临的局势并不乐观，人力物力资源消耗巨大，失去了对部分领土的控制，大量人口或作为难民进入欧洲，或者在俄罗斯控制地区。乌克兰政府目前控制管理的人口只有2000多万。由于伤亡巨大，乌克兰军队进一步动员存在较大困难，乌军前线部队的平均年龄已经超过40岁。乌军状态也与去年不同，在巴赫穆特，乌军几乎坚持到了最后一幢楼房，而在阿夫杰耶夫卡，乌军几乎是在所有人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突然弃守。在瑟尔斯基发布撤退命令前，前线乌军士兵已经自行开始后撤。现在乌军缺乏资金、装备、人员、训练等一支军队需要的所有要素。瑟尔斯基已经宣布乌军全线转入防御，考虑到西方援助难以恢复到去年的状态，今年乌军很难发起再一次大规模战略反攻。军事上无法取得成功，就很难获得谈判的筹码。
对于俄罗斯而言，经过两年冲突，俄军已经逐渐适应战场，俄经济也开始转入战时体制，军工生产的增加甚至使得俄罗斯经济看上去获得了不俗的增长。今年俄罗斯军费将增加一半，达到财政支出的30%，通过几次动员，俄军规模接近200万人，前线俄军数量已经超过乌军，攻占阿夫杰耶夫卡标志着俄军开始逐渐掌握战场主动权。
现在的问题关键是俄罗斯想达到什么目标？笔者认为，俄罗斯的战略目标是动态的，是根据国际形势和战场态势变化的。在去年乌克兰反攻前，俄罗斯表现出来的和谈意愿是承认俄占领乌东四州和克里米亚的既成事实。乌克兰反攻受挫后，俄罗斯的态度是特别军事行动所有目标都要实现，即乌克兰的“去军事化”和“中立化”。最近俄罗斯多名政治人物谈及的则是“秩序变更”。冲突升级以来，俄罗斯在政治上、外交上和军事上付出了巨大代价，如果俄罗斯认为自己有足够的筹码，那么主要战略目标不会仅仅是领土。
俄乌冲突能否出现变局的另一关键变量是西方国家。显然西方也没有现在就妥协的意愿和准备。因此，只要乌克兰的军事潜力没有耗尽，西方还会以各种规模和方式的援助使得战事继续下去。这种情况下，俄罗斯很可能年内将持续发起进攻，以谋求获得更大更多筹码。
对西方而言，最大变量是6月欧洲议会选举和年底美国大选。因此，俄乌冲突的变局与可能的谈判或许会出现在今年底和明年初。但经过俄乌冲突，俄罗斯与西方很难再达成战略互信，双方都很难满足于纸面上的条款。对未来乌克兰的地位、俄罗斯在国际秩序中的作用、欧洲的安全秩序乃至新国际秩序的重新定位注定会存在很大分歧。也许我们会看到某种谈判与冲突交替发生的现象。
作者：张耀（新民晚报·深海区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