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转载】袁田：完善信托业服务价值体系
转自：中国信托业协会
袁田 中国信托业协会特约研究员
新业务分类下，随着信托公司持续推进深化转型，分化发展的趋势是必然现象，其重要的底层原因是专业化能力建设的差异化。本文认为，股东基因、区域特色、研究高地、科技赋能，这四个维度将成为信托公司谋划未来展业方向和战略布局的重要变量，信托公司可以进一步细化每个维度的权重考量，谋求基于特色定位的高质量发展之路。
放眼全球，起源于中世纪的信托制度，发端于英国，繁荣于美国，创新于日本，强大的生命力来源于信托制度的韧性和灵活性，历经沧海桑田，演绎出商事信托、民事信托、公益慈善信托的多元价值与功能；立足中国，经历了改革开放40余年的同步发展，我国信托业的历史贡献和信托公司的主动作为也是有目共睹，虽历经数次整顿，但每次都是应时而变、迭代重生，形成了目前行业管理近21万亿元总资产的显著规模，这也足见信托业在我国服务实体经济和社会民生的特别价值和信托公司存在的现实意义。
党的二十大报告鲜明提出要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成为今后社会各行业继续努力奋斗、谋求高质量发展的基本遵循。随着信托监管机构对信托业务新分类的框架确定，资产服务信托、资产管理信托、公益慈善信托成为信托行业主营业务，信托行业重新定位和信托公司转型发展也将在新的历史阶段承担新的时代使命。重塑信托服务的价值观、凸显信托服务的人民性、坚守信托服务的责任观是信托行业把握历史发展新机遇，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新起点。
一、信托行业：重构“服务”高增加值的商业模式
根据国民经济统计增加值的核算方法，我国金融业增加值是以收入法核算为主，营业盈余和劳动者报酬是核心构成要素。根据中金公司研究部年初发布的研究成果《从增加值看金融业的潜在演变》，我国金融行业正在形成增加值创造的“双支柱”体系：其一，以银行为代表的货币金融服务部门提供间接融资服务，营收来源主要是息差及资管规模，尽管目前对GDP贡献比值大，但服务的产业和行业领域已发生巨大变化并且趋势显著，从地产及传统行业正向普惠、绿色产业、新基建方向倾斜，以有效提升金融服务的可得性和公平性；其二，以保险、证券、基金为代表的资本市场服务机构提供直接融资服务，营收主要来源是收取交易费和服务费为，目前对GDP贡献比值仍然较小，不仅远少于欧美国家，跟以间接融资为主的德国相比，也差距显著，因此应大力发展以支持和鼓励新兴产业。
金融业增加值的逻辑对分析信托业的未来发展同样适用，信托业本质上也是服务业，信托业能够创造的服务增加值既是自身赖以生存的基础，也是行业对社会价值的体现，只有持续创造价值，才有生存和发展的意义。值得深入分析的是，新分类下不同类型的信托业务创造服务增加值的逻辑和方法差异显著。首先，对于资产管理信托而言，显然类银行的信托贷款已经没有出路，2022年信托行业营收和盈利双降已经可以直观证明；而对于收取交易费和服务费的资产管理业务，信托行业在大财富和大资管产业链上的竞争将更加激烈，鲜见信托专属的服务领域。根据中金上述报告预测，信托资管规模将从2021年的12%收缩至2030年的9%（见图1），可见信托行业内外的竞争压力持续加剧。
相比之下，资产服务信托的市场前景的确是一片“蓝海”，但从增加值构成角度仍具挑战，即资产服务信托如何创造增加值？本文认为，可以尝试构建资产服务信托的计算公式：
资产服务信托增加值=服务场景/行业标准（%）×信托服务费（科技投入×智力劳务×专业技能）×受托资产管理规模
信托服务费具体包括科技投入、智力劳务、专业技能三个因素，这是决定未来信托服务价值创造最核心的生产要素，还须特别关注的是引入服务场景及行业的收费加权因子，因为同样受托资产管理规模的不同类型服务信托，如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和风险处置服务信托，取费标准和增值逻辑显著不同，需要差异化考量和判断。
有鉴于此，为了鼓励创新并促进行业良性竞争和可持续发展，建议信托业协会组织会员单位成立各类服务信托专委会，从业务相对成熟或者具有行业代表性的类型起步筹建并逐步完善，在规范行业收费标准、制定产品及业务服务示范模版、组织行业内外沟通、开展相关商业模式研究及业务培训方面发挥专委会职能，凝聚行业合力开展引导式创新。
二、信托公司：重塑“专业”高区分度的能力体系
新业务分类下，随着信托公司持续推进深化转型，分化发展趋势是必然现象，其重要的底层原因是专业化能力建设的差异化。本文认为，股东基因、区域特色、研究高地、科技赋能，这四个维度将成为信托公司谋划未来展业方向和战略布局的重要变量（见图2），信托公司可以进一步细化每个维度的权重考量，谋求基于特色定位的高质量发展之路。
其一，占领研究高地。新业务分类下，信托公司应强化的研究能力建设不仅是指信托行业研究，还包括支持公司可持续发展的战略研究、服务实体经济发展的产业研究和服务资本市场的策略研究。信托业务新分类下，各类创新业务的研究能力是决定商业模式合理性的前置条件，没有研究先行的储备和积累，深入分析信托服务增加值的结构变化，创新信托服务可能寸步难行。例如，在“双碳”背景下，信托公司大力发展绿色信托已经成为行业共识，但是如何科学界定和评价绿色信托业务实效目前仍是行业待解决痛点。核心原因在于，信托公司主动管理的绿色信托业务要以绿色产业研究能力为前置条件，信托公司只有具备绿色资产的识别能力、管理能力、评价能力，尊重清洁能源、循环经济、锂电储能等绿色产业细分的差异化发展逻辑和企业成长规律，才能提供体系化、专业化的绿色信托服务，逐步形成绿色信托业务的共识性评价标准。实践中，中航信托、兴业信托、百瑞信托、英大信托都在绿色信托的业务创新研究方面提早布局，形成了一定影响力的绿色产业研究成果，也实现了对绿色信托业务的有力支持。其他类型的创新信托业务亦是如此，扎实深入的产业研究和策略研究能力即是展业的前提，本身也体现了信托服务的价值。因此，专业化能力建设的首要因素即为研究能力，设置为30%的较高权重值也是为了突出基于研究创设产品和服务模式的重要价值。
其二，强化科技赋能。数字经济时代，行业自身如果不主动开展数字化转型，也会应客户和市场需求以及监管科技要求而被动转型。同研究能力建设一样，科技赋能也是信托业重要且急迫的差异化能力建设维度，占据30%的较高权重。近年来，信托公司在优化信息化管理和强化数据治理方面，普遍加大了投入和资源建设，但针对具体创新业务类型开展数字化服务能力建设还亟待提升。例如，预付类资金服务信托业务、风险处置服务信托业务、家族及家庭服务信托业务，信托公司要想形成差异化的竞争优势，就需要提前布局，打造个性化的系统对接能力，形成科技赋能护城河，才能更有效服务到分散且众多的客户群体，提升客户体验和服务效能。例如，较早开展预付类资服务金信托的信托公司中，苏州信托和国联信托提前布局数字化服务及管理系统建设，在拓客场景开发与智能化高效服务方面已经体现出较为明显的先发优势，实现了科技赋能对业务创新的价值贡献。此外，围绕数据资产、碳资产、知识产权等新型资产开展创新服务信托业务，同样需要信托公司打造专业化的数据资产管理系统，才能与场景服务商的系统对接，更有效地开展场景金融服务。
以数据信托为例，作为一种新型资产服务信托，数据信托是在符合信托法理前提下，委托人可以将数据的全部或部分权利与权益作为信托财产，由信托公司作为受托人管理和处置数据资产，提供受托服务。数据资产管理能力是受托人依托数字科技系统开展此类业务的前提，实践中，中航信托、外贸信托均已在数据信托服务领域开展了相关探索和实践，依托金融科技和运用信托制度优势，为数据要素市场化流通提供信托服务价值，切实服务数字经济发展和数字化社会生活。
其三，传承股东基因。股东资源背景是信托公司树立专业化区分度的先天优势禀赋。信托公司的主要股东背景多元，产业股东和金控股东的信托公司各具优势。产业股东背景的信托公司在资产端获取项目及业务资源优势明显，如中粮信托、英大信托、华能信托、中航信托等公司，围绕股东所在的产业链供应链开展产业金融服务即是信托公司服务主责主业的必然要求，也是服务实体经济细分领域的有利场景。相比之下，金控股东背景的信托公司则在资金端获客方面具有显著优势，如中信信托、上海信托、建信信托、光大信托等公司，在家族及家庭服务信托业务的客户资源获取及场景服务创新方面具有比较优势，在金融协同业务方面也便于整合资源。因此，依托股东资源禀赋开展差异化展业，将是信托公司树立专业及品牌高区分度的另一个重要维度体现，权重占比建议为20%。
其四，彰显区域特色。近期，中国银保监会发布《关于规范信托公司异地部门有关事项的通知》，旨在优化信托公司跨区域经营模式，促进信托公司改革转型发展，更好服务实体经济。在符合监管要求基础上，信托公司应该以此为契机，结合业务新分类积极主动谋划区域性的战略业务布局，更好服务本地生活，抓住本地客户流量，做精做深场景金融和信托服务的有益尝试。在资产服务信托细分业务领域，例如养老信托、特殊需要信托、遗嘱信托、家族及家庭服务信托，具有显著的“以人为本”特征，属地显名化展业的信托公司更容易与本地客户建立稳定持久的服务关系，信托公司打造“信托服务在身边”的贴心财富管家角色也更容易获取并维系客户信任，让普通百姓切实感受到信托服务的温度和专业体验，信托公司可以更加专注专心为客户提供具有区域特色和人文气质的信托服务。因此，区域特色设置为20%的指标权重也将成为影响信托公司品牌和口碑信任区分度的重要考量因素，有利于提升信托行业整体服务形象和水平。
三、信托文化：重建“合规”高信任度的责任机制
信托业务新分类下，信托“服务”属性的增强以及信托服务商业模式的变化均会引导信托文化向更高信任度迁移迭代。
其一，委托人与受托人之间的信任逻辑基础将在资产管理的投融资专业水平基础上叠加专业服务水平，对“资产”的管理及对“人”的服务同等重要，共同发力才能赢得客户信任。相应地，信托公司作为受托人的尽职尽责操作规范也须增加专业服务的细化要求，对信托公司丰富和拓展合规文化提出了更高要求。
其二，判断信托业务风险的风控逻辑也会因新型资产的丰富拓展以及管理难度的提升而发生“质”的变化。信托公司不仅要判断和保障受托资产的管理效率与安全，还要做好信托公司自身治理水平提升和可持续发展的风险管理。信托公司维护客户的高信任度不仅需要保护客户对信托产品的信任，更需要呵护和加强客户对自身“服务”能力的信任，因此，信托公司须积极贯彻ESG发展理念，坚持责任投资和长期主义，加强客户对信托公司的机构信任和对信托产品及业务的双重信任。
其三，信托监管机构对信托公司的监督管理将更加强化功能监管，基于数据驱动的监管科技运用还将要求信托公司不仅做到机构可信和产品可信，还要做到数据可信。相应地，无论是信托行业评级还是信托监管评级都需要将评价因子相应调整，引导并要求信托公司持续推进数字化转型和完善数据治理能力，作为建立自身数字化信任品牌的关键举措。
总之，信托业务新分类给信托行业带来了本源回归和本色服务的重大机遇。信托行业需要重构服务价值观，努力创造高增加值的“服务”，才能在金融同业立足，夯实行业常青的存在价值；信托公司需要用高区分度的专业性，努力重构差异化优势，才能在信托业内立足，扎实打造高清晰度的品牌价值；信托文化建设须强化合规底线，持续维护高信任度，努力先做好让百姓满意的受托人，才能为信托人自身迎来新的美丽未来。
（作者为中国信托业协会特约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