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牙官司打了十多年
刚刚换上恒牙，因为打闹玩耍导致牙齿损失、断裂。这种情况，需要等到孩子成年后才能进行牙齿修复。未来将要发生的高昂费用、耽误的时间，成了不少家长的烦心事：有人在十余年间多次诉讼，也有人选择司法鉴定，希望尽早拿到更多的赔偿。
选择1
先定责发生费用再起诉
为三颗断牙每年跑医院
记者从办案法官处了解到，在所有的未成年人人身意外伤害类案件中，最为常见的伤情就是孩子的牙齿受外伤。伤者通常是小学生，因为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活泼好动。“三四年级的孩子，牙齿磕掉的情况最多。”顺义法院魏薇法官告诉记者，不少刚刚换了恒牙的孩子，牙齿受损严重，只能先简单治疗，等到年满18周岁才能开展种植修复等治疗。
孩子牙齿受伤，治疗手段常常是简单的拔除，治疗费用并不太高。“通常也就几百元，即使复查，费用至多上千元。”魏薇法官介绍，更高昂的支出一般发生在未来，即孩子成年后进行修复、种植的时候。而在司法实践中，对于这些没有实际发生的医疗费用，孩子的父母很难向应该负责任的肇事者、学校和游乐场所进行索赔。
由于很难在医疗费用实际发生之前就获得足额赔偿，不少家长考虑的是，通过诉讼的方式先来为事件定个责，划清责任，等后续实际发生医药费再来起诉。
小陈和阳阳曾为北京郊区一所中学的同学。2012年6月的一天，小陈在校门口骑自行车，正在这时阳阳用手推了一下小陈，造成小陈倒地受伤。同学小林说：“当我们骑车到校门口时，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大叫一声，我回头看到小陈摔倒在地，小陈的嘴上、腿上、手上鲜血直流，痛得直哭。我们赶紧把他扶起来。一看，他身上多处受伤，牙掉了三颗。”几位同学看到后，一边帮忙搀扶小陈，一边帮着找牙。
意外发生后，双方家长曾就小陈的受伤问题进行协商，并向所在地的派出所报警，还留下一份报警记录。经过医生诊断，磕掉的三颗牙中，只有一颗牙可修补，建议将另一颗牙拔除，成年后再进行修复或者种植，还有一颗牙可以进行根管治疗，成年后再进行牙冠修复。初期的治疗费用只花了两千余元。2013年，小陈起诉阳阳，索赔两千余元医药费。经过法院调解，双方家长达成一致，双方签订调解书，阳阳赔偿了两千余元。
第一次官司告一段落，但小陈治牙之路才刚刚开始。根据他提供的证据，仅在2016年，就因为牙齿的问题就诊10次。之后，每一年小陈都要前往医院进行牙齿的后续治疗，累计花费了7万多元的医药费。
2021年，已经长大成人的小陈再一次起诉阳阳，要求其赔偿后续的各项治疗费用。阳阳却认为自己没有责任赔偿。但通过各项在案的证据，法院在二审中确认，阳阳应当为其侵权行为向小陈承担赔偿责任，并且认为小陈成年后因为修复治疗牙齿发生的费用，和阳阳之前的侵权行为有关，对于小陈要求阳阳赔偿后续治疗费用的诉讼请求，法院予以支持，阳阳被判赔偿医疗费、交通费共计7万多元。
■问题多次打官司太耗时间精力
记者注意到，孩子和家长难以通过一次官司就案结事了，常常要通过两次甚至多次的诉讼来向相关责任人索赔治疗费用，原被告双方都耗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
在一起案件中，北京女孩小雪是一名在校大学生，小学时有一颗门牙受伤，至今还需要治疗，并不断产生新的医疗费用。
小雪的牙是在2008年伤的。当时，她就读于北京某小学，课间的一次摔倒，导致多处受伤，门牙牙冠折断。为此，小雪父亲起诉孩子就读的小学，认为学校没有尽到必要管理义务，要求学校承担赔偿责任。法院经过审理，支持了诉讼请求，判决学校向小雪支付医药费。但这次诉讼只是一个开始。几十元、数百元……在长达十余年的时间里，治疗这颗损坏的牙不断地发生医药费。小雪的父亲作为代理人，也先后十余次起诉小雪原来就读的学校索赔医药费、交通费等费用，大部分得到了法院的支持。
选择2
做司法鉴定提前索赔
后续牙冠修复费获法院支持
现实生活中，也有不少家长在孩子没有进行牙齿修复之前便起诉，并在诉讼中申请司法鉴定，以此为依据来索赔。“司法鉴定机构可以鉴定出后续的治疗费用，也就是说预测之后需要花多少钱。”法官介绍。
2018年，小学生冰冰在学校被同学小韩撞倒，导致门牙破碎，被医院诊断为釉质牙本质折断。冰冰的家长将校方和小韩起诉至法院索赔治疗费用，还委托了司法鉴定所对冰冰门牙的伤情进行鉴定。司法鉴定所表示，冰冰18周岁以前，建议牙齿修复费用以实际发生为准；18岁之后，牙冠修复费用约为3000至3500元/牙，平均寿命约为8年至10年。
根据这一意见，冰冰的家长向小韩家长和学校索赔前期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交通费、法医鉴定费以及后两期的治疗费用共计1万余元。法院经过审理，酌定冰冰成年后牙冠修复费用为7000元，同时还支持了一定的精神抚慰金，判决由小韩家长赔偿50%，学校赔偿30%，冰冰自身承担20%的费用。同时，法院还认为，对于冰冰成年之前因复查产生的后续治疗费等实际发生的费用，冰冰可于实际发生后另行主张。
中学生乐乐在一场篮球比赛中撞折了牙根，乐乐的父母将学校起诉至法院索赔医药费。司法鉴定的意见预估，乐乐单个牙种植的费用约在30000元至35000元人民币之间。此外，种植牙的返修率在3%左右。法院参考了鉴定结论的意见，认定为后续治疗费需要35000元，并判决学校承担一半的责任。
■问题实际花费可能高于预估
不过，并不是选择司法鉴定就能万无一失，家长不仅要面临没有鉴定出来的风险，还要做好当下鉴定出来的费用会比以后实际发生的费用少的心理准备。“有些家长去三甲医院咨询，医生会肯定地答复，至少需要两三万元，但司法鉴定意见采用的一般是市场价格，鉴定出来的费用不一定会比实际花费高。”魏薇法官说，种植牙的价格是否会涨价？日后修复种植会不会进入医保报销的范围？一切都是未知数。
建议
及时送医留证据合法合理提请求
是等到孩子成年后，修复种植的医药费实际发生了再另行起诉？还是在受伤时就起诉相关责任人？在诉讼实践中，法官会征求家长意见，询问家长是否要求司法鉴定，但家长往往也很难抉择。
“鉴于司法鉴定结论未必完全准确，我们更建议等费用实际发生了再主张，或者说先行调解，双方各让一步，把这个事情解决。”法官说。不过，此类案件能以调解结案的并不多，因为原被告双方达成调解存在不少障碍，比如很多需要对孩子的受伤负责的机构对调解结案的意愿不强，更希望得到一份法院判决，再进行赔偿。
法官建议，父母应当强化家庭监护意识，及时关注孩子成长状态，对孩子进行安全意识教育，防止意外发生。如果孩子遇到此类问题，家长应当及时送医、收集证据，并告知受伤地点、经过。如果是在公共场所受伤，要注意留存门票、会员卡、停车票、现场照片等凭证。同时，还应注意理性维护自身合法权益，合法合理提出诉讼请求。
本报记者徐慧瑶视觉中国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