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辛基宣言》再修订：从“受试者”到“研究参与者”
转自：健康报
10月19日，在芬兰赫尔辛基召开的第75届世界医学会全体大会通过了最新修订的《赫尔辛基宣言》（以下简称《宣言》）。这是《宣言》自1964年首次颁布至今进行的第10次修订。60年前，世界医学会制定该宣言是为了确定以人作为受试对象的生物医学研究的伦理原则，强调尊重和保护研究参与者的权利，关注脆弱群体，明确医生在保护受试者方面的责任和义务。《宣言》是指导生物医学研究的国际伦理原则。
2024版《宣言》着力解决快速创新的研究生态系统中新的伦理问题，将医学研究的责任由医生扩展到其他研究者，所有参与医学研究的个人、团队和组织都应维护这些原则，更加强调研究的公平性，并关注当前跨学科研究的复杂性。
强调共同参与
研究与公众需求保持一致
旧版《宣言》使用“受试者”来指代参与医学研究的人，而2024版《宣言》将之调整为“研究参与者”，视其为研究的合作伙伴和共同创造者，承认他们的积极参与、自主性和能动性。研究参与者不仅包括患者，也包括健康志愿者以及可识别身份的人体生物样本和数据。2023年2月，国家卫生健康委等4部门联合印发的《涉及人的生命科学和医学研究伦理审查办法》中，已首次用“研究参与者”替换了“受试者”。
2024版《宣言》首次明确承认患者参与研究的设计、实施、结果传播等优先事项设置的重要性，这是一个根本性的转变。要求将患者的生活经验，特别是那些有慢性或罕见疾病的患者的生活经验纳入研究过程，将给研究带来多方见解，让研究变得更加适应其诊疗患者的真实世界体验。目前，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已发布多个以患者为中心的临床试验指导原则。
2024版《宣言》强调要侧重于解决健康数据应用、日益全球化的临床试验以及在研究设计的各个阶段需要患者参与所带来的挑战。应确保研究设计、实施和结果传播与公众需求保持一致。
明确研究应当纳入脆弱群体
呼吁保障公平
临床试验在全球范围内大范围地开展，引起了关于公平获取研究结果和可能利用脆弱群体的伦理关切。
以往，脆弱群体常被默认排除在研究之外，因为脆弱群体更容易受到伤害。然而，默认排除脆弱群体参加医学研究，将导致妇女、儿童等群体的医学知识存在巨大差距，由此加剧了健康差距。2024版《宣言》要求考虑对脆弱群体的保护措施，在权衡纳入和排除的危害并提供足够的保护措施后，公平和负责任地将脆弱的个人、群体和社群纳入研究；呼吁加强问责制，确保研究成果得到公平分享，并确保所有人群能从参加临床研究中获益。
2024版《宣言》为处于特别脆弱境地的人（例如，无法给予自由和充分的知情同意的人）设置了三项具体的保护措施：其一，要求研究考虑个人、群体或社群的健康需求和优先事项，保障他们能从研究结果中获益；其二，只有当研究无法在不那么脆弱的群体或社群中进行，或排除他们可能会延续或加剧其不平等时，研究者才能纳入特别脆弱的个人、群体和社群；其三，除了为特别脆弱者提供保护外，对于无法自由和充分知情同意的研究参与者，只有在研究很可能带来个人获益或仅涉及最小风险和最小负担的情况下，才能将其纳入研究。
加强对信息数据的监管
要求充分知情同意
2024版《宣言》将“知情同意”改为“自由和充分的知情同意”，以强调研究参与者不仅要充分理解研究的重要性，而且可以自由参加或退出研究。
旧版《宣言》更强调生物样本的知情同意，目前不少医学研究更频繁使用研究后存储的个人数据，但却缺乏对相关知情同意要求和研究参与者保护的充分考虑，特别是应充分考虑到增强智能、机器学习、基因数据收集、重新识别匿名化数据以及商业数据的滥用等带来的风险。2024版《宣言》要求对生物样本和数据的收集、处理、存储和可预见的二次使用获得自由和充分的知情同意，并要求伦理委员会批准和监测此类数据库和生物样本库。
许多患者愿意将他们的数据用于医学研究，但希望研究者谨慎处理数据，并且保留他们对数据使用的控制权。数据隐私已成为一个核心问题，2024版《宣言》呼吁对患者健康数据的收集和使用采取更严格的保护措施，特别是在跨境研究合作中。
重视研究的科学性
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监管
2024版《宣言》第8条指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期间，可能迫切需要新的知识和干预措施，但在此类突发事件期间，坚持《宣言》的伦理原则仍然是至关重要的。这明确了在公共卫生紧急情况下，可以让研究更快实施，并且通过出版和同行评审更快传播结果。但保护研究参与者没有捷径可走，这对于维持公众对医学研究的信任非常重要。因此，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时，不屈从于例外要求也是非常重要的。
2024版《宣言》强化了研究者的义务，要求科学、合理和严格地设计、实施，以避免研究浪费。临床研究设计和实施需要科学严谨，因为在没有产生有效知识的情况下，将研究参与者暴露于风险中是不可接受的。可见，对研究的科学性审查至关重要。我国于2024年10月1日实施的《医疗卫生机构开展研究者发起的临床研究管理办法》，明确要求对干预性研究实施科学性审查。
2024版《宣言》只允许在严格控制的条件下（不存在已被证明的干预措施）使用安慰剂或不进行干预；或只有在证明研究参与者未接受已被证明的最佳干预措施，没有面临严重或不可逆的额外风险时，才允许使用其他干预措施、安慰剂或不进行干预。
过去，在没有其他治疗方法的情况下，一些研究者将旧版《宣言》作为超说明书用药的辩护，即使药品明显无效。这些药品甚至被误用于逃避或损害临床试验。2024版《宣言》第37条要求使用未经证明的干预措施，随后应对其安全性和有效性进行评估。开展此类干预措施的医生必须首先征求专家建议，权衡可能的风险、负担和获益，并获得知情同意。这些干预措施绝不能规避对研究参与者的保护措施。
除了以上重要修订外，2024版《宣言》重新强调研究者和机构的伦理责任，新增了科学诚信的要求，并在第11条新增了研究应努力实现环境可持续性的要求，改变了旧版《宣言》提出的“最大限度地减少可能对环境造成的危害”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