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访渠:笔势洞达,外圆内方

2024-02-04 00:00:54 - 媒体滚动

转自:新安晚报

刘访渠:笔势洞达,外圆内方

刘访渠:笔势洞达,外圆内方

合肥包公祠左右回廊南口上方,刘访渠书写的“廉顽”“立懦”。

刘访渠:笔势洞达,外圆内方

刘访渠书法作品。

刘访渠:笔势洞达,外圆内方

刘访渠所书《石翁临稧叙书谱合册》后记。

1910年(清宣统二年)6月5日在南京开幕的南洋劝业会是中国举办的第一次世界博览会。南洋劝业会当时成立了以南京著名学者李瑞清为会长、实业家张謇为干事长的“南洋劝业会研究会”,组织专家在近百万件展品中评出奖项(5269个)。笔者近日觅得一本商务印书馆1910年版《南洋劝业会审查给奖清册》电子书,随后又购得“中国首届博览会——南洋劝业会百年”系列丛书,翻看之后,发现超等奖里有书法作品(包括疑似书法作品)5件,其中有:安徽合肥县刘泽源“真草行书屏幅各种”,这是书法作品在南洋劝业会获得的最高奖。或许正因如此,在合肥一直有刘访渠(泽源)作品曾在南洋劝业会上被“评者推为当时书法第一,赠最优奖章”之说。

刘泽源(1862-1923),册名士端,字访渠,又号诵抑,别署懿翁、淮南布衣。书法名家,安徽合肥人。通过著名国学家李审言的《清故太学生翰林院待诏合肥刘君墓志铭》,合肥书法家、刘访渠的侄儿刘炳卿的《先伯父访渠公事略》等文章,我们可以大概梳理出相对完整的刘访渠的生平事迹。

刘访渠的祖父年幼时家中赤贫、父母双亡,在好心人的帮助下,从十多岁开始,苦做苦累,最终过上温饱的生活,有了自己的家庭。刘访渠的父亲让家族得到进一步发展,他让孩子们在读了一些书之后,外出学一门技能。刘访渠对于科举考试似乎不是很感兴趣,并最终决定放弃。不过他对于书法却是情有独钟,尤其痴迷欧阳询的率更体,“颇能貌似”。这时候的刘访渠处于一种业余爱好阶段,直到20岁之后,他找到了自己的老师——书法大家沈用熙。

沈用熙自号石翁,少年时即跟随名家学习书法,粗知书理。20多岁时得识著名书法家包世臣弟子,请教书法。30岁在南京拜见包世臣,遂执弟子礼。三年间尽悉包世臣书法理论,并在包世臣指导下苦练技艺。60岁后专习楷书和草书,临帖无数。80岁后其书法艺术达到巅峰。

沈石翁向刘访渠传授自己的老师包世臣的笔法,并对他说:“作书贵在指得势,锋得力,依型掠貌,非书学之要也。”于是刘访渠“入锋取势,一遵师言,并寻绎安吴绪论。”不久,沈石翁认为他“笔力雄厚,能传其学”。无论是李唐的名碑、泰山的刻石,还是汉魏的分篆、晋唐的行草等,刘访渠“无不悉心探研,临摹不间”(刘炳卿《先伯父访渠公事略》)。

后来由于外出谋生,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和条件练习书法,刘访渠便在早晨醒来后起身,“植指背临碑帖百数十字”,然后再下床洗漱饮食。时间久了,成为习惯,即便是在旅途当中,也不曾间断。

1899年,沈用熙去世,这一年刘访渠37岁,他继续在书法艺术上刻苦练习和探索,“壮岁写八分书,充实恣肆,晚于真行草书,骏宕遒润,大气流行,榜书尤雄厚豪迈,识者谓深得北朝笔意,近世罕有匹者”(刘炳卿《先伯父访渠公事略》)。

渐渐地,刘访渠的作品为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名声也大了起来。在众多“粉丝”当中,有一个人可谓“铁粉”,他就是晚清著名学者,教育家、政治思想家、合肥人蒯光典。1901年(光绪辛丑年),蒯光典总办正阳关督销局,管理淮北盐务,聘请刘访渠佐理督销事宜。蒯光典总是在公众场合介绍刘访渠是安吴再传弟子,对其书法大加赞赏。同时不遗余力地四处举荐刘访渠。之后,刘访渠结识了清末大臣、金石学家端方(号陶斋),书法家、收藏家费屺怀,文化大家缪荃孙、李审言等人,眼界因此得以进一步拓展,“遇有名贤手迹,辄钩摹以为矩则”。

1903年(光绪癸卯年),蒯光典调任十二圩督销局后,刘访渠便长期居住蒯在金陵的寓所,教授蒯诸公子书法,蒯每有要务,都会找他商量。在蒯光典看来:“刘公至性诚笃,能任大事,其书法传世,犹余事也。”因此“家事一令处分,莫敢有违”。

合肥书法名家张子开先生的大弟子陈维藩评价刘访渠的一段文字,很是到位、传神:“先生气禀壮伟,兼精技击,腕力固己,绝出前世书家。益以石翁之传,摧刚为柔,深厚绵密,一点画备八面之势,一提按运周身之力。舒徐安详中步步崛强;大气鼓荡中丝丝入扣。凡安吴所标万毫齐力,妙在用笔,能在结字,北朝笔、唐贤体者,无不备具。晚更屏去作用,归于简直。识与不识,莫不目为今世邓山人,而不知遭际之远弗逮也。”

在刘访渠侄儿、书法家刘炳卿看来,刘访渠的书法在继承包世臣、沈石翁技法的同时,通过实践探索,形成自己的风格。“笔势洞达,外圆内方,鼓荡酣姿,充实俊发,有轩昂磊落之概。榜书雄峻安详,尤为并世书家所推重”。

沈石翁的弟子不少,但公认的代表人物只有三位:刘访渠、张子开和张琴襄。更难能可贵的是三个人关系极好,“为昆弟交”,张子开与刘访渠还是儿女亲家。据陈维藩介绍:“琴襄先生少壮亦学书石翁,极见称赏;子开先生以金石鉴赏尤知名于海内。”两张先生平日关系相当好,对于书法的见解却有所不同,各执己见。但是对于刘访渠的书法,两个人“皆推服备至”。张子开先生认为刘访渠的榜书(擘窠大字)是最好的,“前无古人”,张琴襄先生认为刘访渠的笔力超过当朝一些著名的书法家,“无论并世”。

如果说两张先生和刘访渠关系甚好,或许难免有偏爱之嫌,那么吴昌硕这样的大家应该是看得比较准确的。他在1916年春写道:“访渠书演拨镫法,师承授受密不疏。安吴再传已仅见,秋毫露滴明光珠。”又说:“访渠先生书法遒古。”

字写得越来越好,名声自然也是越来越大,无论是在合肥还是在北平、天津、上海、杭州,“索书者纷至沓来”。

李国松是李鹤章三儿子李经羲的长子,字健父,号木公,光绪二十三年(1897)举人。李国松是一位很有文化和情怀的“富三代”,据说他曾为庐州中学捐资数万,延聘名师,广购书籍,由此被推为当时合肥教育学会总理,升安徽咨议局局长。同时他又是一位大藏书家。李国松也十分喜欢沈石翁的书法,对于刘访渠颇有好感,多次与蒯光典商量,请刘访渠移馆其家。1906年(光绪丙午年),刘访渠正式进了李府,“教授诸公子书法,兼管合肥义和典务”。

1910年,南洋劝业会在南京举办时,蒯光典鼓动刘访渠作五体书参展,获得一致好评,刘访渠的名声由此愈发大了起来。

1911年辛亥革命后,合肥整个政治环境发生了改变,李国松决定避走上海。他将住宅卖了,生意交给刘访渠打理。各种矛盾一下子集中到刘访渠身上,刘访渠“蹈险支危,累月连岁,足以应变不穷,事乃悉解”。

自此,刘访渠正式从幕后走到台前,身份也由一位书法家渐渐成为一位社会活动家。“邑中事故日多,先后主政者多引重先生。凡有关安危之大,纷繁之局,先生辄尽力所能,未尝诿谢。如是者又有年,心神数为烦,日课亦有时辍。”

1919年,刘访渠去北京,拜见了当时的国务总理段祺瑞,被聘为国务院高等顾问。龚心湛代理国务总理期间,继续聘请刘访渠为国务院高等顾问。1920年,刘访渠到安庆,拜见时任安徽省长聂宪藩,被聘为省公署高级顾问。许世英任安徽省长后,仍然聘请刘访渠为省公署高级顾问。

1923年2月11日(民国壬戌年十二月二十六),刘访渠突发疾病去世,享年61岁。多年之后,陈维藩写道:“处境远不如邓山人,得年又远不如本师,是诚艺林之不幸,非仅一邑人文而已。”随着相关资料查询的范围日益扩大,笔者发现大家对于刘访渠的评价,除书法之外,更多的是关于人格魅力的称赞——“顾重义气,多才能,敢任。”“平生重孝友,笃风义,喜交游,侍亲极谨,处兄弟极诚,事师极忠且敬。”

100年过去了,刘访渠的作品和收藏品已经难以寻觅,了解刘访渠的人越来越少。偶尔,在一些拍卖会上,会有吴昌硕等名家为其篆刻的印章出现,他的生平被再一次提起。对于合肥这座城市来说,对于书法界来说,刘访渠都是一个不应该被忘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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