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球服务中心
□霍寿喜
曾经,基层气象部门一般都有一个叫“气球服务中心”的机构,主要工作就是在客户庆典时放氢气球。本人就曾当过气象站的气球中心主任。
说是中心,其实一开始只有我一人。放气球是个力气活、危险活,全站没有一个人愿意放弃“气象业务”充当我的部下……但我一个人无力完成工作,自然要请同事帮忙。说是同事,其实已经不“同道”了,我“请”的语气必须很客气。干活的时候,被请的人倒成了我的领导。搬运气缸、系解球绳、爬楼登高这些脏活累活几乎都被我“承包”了,而所谓的帮忙,不过是扶扶气球、开开气门、提醒看热闹的行人不要抽烟之类。每逢放球结束,这些人却自认为劳苦功高。“霍主任,发财也得给小弟们分一点吧?”“干了一天,也该去馆子里填填肚子了……”考虑到留条后路,我只好给他们发奖金,只好请他们去歌厅,有时一天的进账竟不抵一晚的消费。照这样下去,完成站里的上缴任务肯定吃紧。可不这样干,任务更是无法完成,我为此很是苦恼。
有一天,工会组织职工外出游玩,除值班的能走的都走了。偏偏这一天,一家建材商场开业,急需放气球。我那个急啊!立马找货车拉气缸,在运气缸的路上,我发现家电商场附近有几个拉平板车的农村小伙在悠闲地等生意。
何不叫他们帮帮忙呢?一拍即合。三个小伙子乐呵呵地跟着我上了运气缸的货车。到了建材商场门口,没等我下车,三个小伙子已经开始卸气缸了。我正要动手,却被小伙子拦住:“您在旁边指导就行了。”我给气球充气时,另一个小伙子已经带着绳子爬上了九层的楼顶。绳子抛下来后,同伴立刻就开始拴系标语,边系边说:“这可是我们农村最轻巧的活。”
四只气球的活全部干完,我发现自己的衣服竟然没沾一点灰尘,这可是第一回。
晚上收球时,我按预先讲好的价钱,每人付了工钱。见天色已晚,便去了一家牛肉面馆,三个小伙子边吃边夸:“这面真好吃,真好吃”,还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我。其中一个小胖子面带羞涩地说:“你看看,又拿了又吃了,真有点过意不去。”另两位也齐声说:“下回有什么活,我们会更加卖劲……”其实,这三碗牛肉面才多少钱,上回请单位那帮人边吃边娱乐,一次就花费好几百元。想到这儿,最兴奋的,应该是我了。
也有苦恼的时候。半年之后的一天,一直给我们供应氢气的某化工厂突然打来电话,说是为了迎接安全大检查,所有车间都要停工检修,明后两天暂停氢气供应。这可是“断炊”的大事!因为生意好,中心已经没有什么氢气储备(都是夜间去化工厂灌气,翌日使用)。两天没有气源,这生意还怎么做。
我是个急性子,立刻给明后两天放球的四家客户挨个打电话,详细说明原委,不仅口头抱歉,还表示要适当赔偿损失。四家客户中,有三家表示理解,答应取消放球计划,只有一家物流公司的老总说,气球问题事关他们公司形象,无论如何,明天都一定要放!
关键时刻,还是那三个我曾经请他们吃牛肉面的“老员工”起了作用。这三位员工当时正给我在某新开业的大超市放十个气球(这可是氢气“断炊”前最后的气球)。听我陈述完“断炊”的烦恼,其中一位大高个指着飘浮在空中的气球说:“霍主任,今天傍晚收球时,我们再找五个人,只守候,不放气,到了夜间,每人各举一只球,慢慢走到庆典现场……”
我当时那个乐呀,真想和大高个来个大拥抱。因为这个方法,不仅解了我的急,还节约了八只球的氢气成本——这在当时就有好几百块呀!
年底算账,我负责的气球中心净赢利四万多元,我个人也因此获得几千元的奖励……
(本文作者为气象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