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故事｜致王海上将：在老英雄的战机下，“空中拼刺刀”精神永存长空
“现在的武器（装备）啊，比过去多得多了！”近日，在空军航空开放活动·长春航空展上，92岁高龄的抗美援朝老战士樊金良看到先进战机翱翔天空，激动地说。他回忆：“（当年）我们一个飞行员训练几个小时就飞上天，钻到敌人的飞机群里去，飞机上‘拼刺刀’，敌机害怕就四散逃跑了。”
“看，这些飞机，如今是盛世啊！”微博上，不少网友发出这样的感叹。长春上空，“蓝天盛宴”盛况空前。“运油－20”“歼－20”和“歼－16”同框令人振奋，国产新型战机展翅齐飞，告慰先辈。在长春航空展的记者见面会上，空军英模部队“王海大队”所在空军航空兵某旅上校张弘带来了三张老照片：第一张照片上是一本泛黄的史料，上面摘录了“王海大队”英雄们的日记，记录了革命理想高于天的家国情怀；第二张老照片是一场空战的示意图，这场空战定格的是举世闻名的“空中拼刺刀”精神；第三张老照片是一次技战术研究，这是人民空军“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生动写照。照片中，时任空军司令员刘亚楼不辞辛苦，来到“王海大队”讲解战术战法。作为英雄部队的传人，张弘承诺一定发扬好、传承好、践行好，当祖国和人民需要时，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
“王海大队”，一支在朝鲜战场上赫赫有名的部队，在抗美援朝时期立下了卓越的战功，曾经与敌空中激战80多次，创下击落、击伤敌机29架的空战传奇。这支部队的大队长名叫王海。一起走进他的故事！
“天空这么大，凭什么我们打不下来你”
如今，在“王海大队”的营区内，一架“米格－15”战机高高矗立，以战斗姿态直刺苍穹，机身上9颗五角星鲜红夺目。
70多年前，王海正是驾驶该机型战机取得击落击伤敌机9架的战绩。
晚年的王海满头白发，精神矍铄，每次提起飞行总是神采飞扬。“打胜仗首先靠的是胆量，遇到事情不能胆怯，人一怕就完了。我当大队长的时候常对飞行员们说：‘天这么大，美国飞行员是人，我们中国飞行员也是人，我就不相信我们打不掉他们，而让他们把我们打掉。’除了胆量，还要有过硬的技术和战术。”他说。
抗美援朝战争，是在敌我力量极其悬殊条件下进行的一场现代化战争。当时美国投入了各型作战飞机1100余架，而志愿军入朝时，人民空军仅有新组建的2个歼击航空兵师、1个轰炸机团、1个强击机团，各型飞机不足200架。
美国空军飞行员大多数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飞行时间多在1000小时以上。志愿军空军飞行员都是航校突击培训的，飞行时间少的只有二三十个小时，多的也只有五六十个小时；经部队改装训练，只有两个团分别在1950年12月和1951年1月完成大队基本战斗训练，飞行员在战斗机上的平均飞行时间只有14小时38分。那时人民空军无论在作战飞机的数量上，还是飞行员的飞行时间上，都是无法与美军相提并论的，但志愿军边作战边总结，志愿军空战战术逐步成熟、战果不断扩大。
1950年10月，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时，24岁的王海从航校毕业只有1年多。很快他和战友们也驾驶战机升空投入作战，与当时号称“世界王牌”的美国空军展开较量。年轻的飞行员们个个满腔热血、英勇无畏，出征前夕，时任大队长王海代表大队全体人员立下誓言：“别看我们都是没有打过空战的新手，我们绝不怕美国那些‘老油条’。我们有压倒一切敌人的英雄气概，而决不被敌人所压倒！”
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曾经有人问过王海，“当年你们靠的是什么？你的飞机装备不比别人先进，你的技术水平也不比对手先进，你怎么就把美国的王牌飞行员给打下来了呢？”王海说：“我们那个时候还是靠不怕死的精神，首先不要惧怕它，然后要在这种空战中保持冷静。比如说，发现被敌人包围了，不要慌，把飞机拉起来，利用我们飞机的速度和高度，摆脱这种被动。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斗的经验就在战争中学习出来了。”
针对美军的特点与弱点，志愿军空军研究出多种灵活多变、行之有效的战术。大致有：高空牵制，中空出击；前堵后截，夹击返航之敌；集中兵力，打敌一路；放过先头，打其尾后；抢占高度优势，充分发挥米格飞机的垂直机动性能，利用垂直机动打破敌阵，捕捉目标。此外，还成功利用奇袭战法，隐蔽突然发起攻击。这些都是从实战中逐步摸索、提炼形成的空战战术，都曾有过不少成功的记录。
美军最初以为，“作为一支空中部队来讲，中国共产党的空军还很年轻，其飞行员还没有熟练的技术以最充分地发挥他们的飞机的优点”，但很快他们就发现，“米格飞行员采用了过去从来没有在朝鲜使用过的几种战术：一部分米格飞机以单机跟进队形实施攻击；而另一部分飞机则采用卢夫伯雷圆圈战斗队形（以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美国飞行员卢夫伯雷为名的一种战斗队形：两架以上的飞机作圆圈飞行，互相掩护，并做好接敌的准备）；还有一种战术就是四个米格小队编成‘一’字横队实施对头攻击，所有十六架米格都集中射击某一架F－86”，“共军所有的飞机队形都编得比较紧密严整，其中有一种队形特别难以对付，那就是大群米格飞机在优势高度上盘旋，伺机对进入射程以内的联合国飞机进行俯冲攻击，俯冲攻击之后，再跃升到原来的高度”。
1951年11月18日，美空军9批184架飞机开始对朝鲜永柔、安州的铁路线等交通要道进行轰炸，志愿军出动22架飞机同苏联援军的88架飞机起飞共同迎战来犯之敌。
王海所在团奉命升空拦截敌机。就在编队攻破了美国轰炸机机群阵形、准备逐个击破时，王海突然发现左前方的低空处，出现了60多架美国F－84战机。
敌我双方实力悬殊，但王海毫不慌乱。“跟我攻击！”王海一声令下，6架战鹰从从6000米的高空直接俯冲至1500米的低空，迅雷般砸向敌阵，一举冲散了敌机队形。
敌战机群立刻出现混乱，有些飞机慌忙把炸弹投向沙滩，准备应战。经过一番缠斗，敌机很快重新集结，8架首尾相接，排成一个大圆圈。这种“圆圈战术”，既能相互掩护，又能在一圈套一圈飞行中逐步摆脱困境。
王海看这阵势，灵机一动，不能跟着敌机转圈，必须发挥我机优于敌机的垂直机动性能，打破他们的“螺圈阵”。他大喝一声：“爬高占位！”6架战鹰“唰”地拉上了高空，接着猛冲下来，再拉上去，再冲下来……六道银箭如同合在一起的巨大铁锤，一次次砸在敌机的“铜墙铁壁”上，几轮下来，敌机F－84的编队终于被冲散了。
“敌人被我们打晕了，摸不清我们究竟有多少飞机。”后来王海骄傲地说。在那次交锋中，他们缠斗在一起，王海几乎可以看到对面机舱里的敌机飞行员。最近的一次，王海在不到500米的距离开火，敌机在他眼前爆炸，而对方的子弹也打在他的机翼上。
王海抓住有利时机，紧紧咬住一架美机，瞄准、开火，美机翻滚着跌落下去。僚机焦景文及孙生禄分别在600米和300米的距离上又把敌机打得凌空开花。接着王海和焦景文驾机乘胜追击，又各自击落一架敌机。此时敌机惊恐万状，四下逃散。王海没有恋战，他果断地下达命令：“集合返航！”这一仗，敌我兵力10：1，战果却是5：0。
12月15日，王海大队再度迎战美国空军，以4：12的劣势创下6：1的惊人战果。
“这一仗打得很过瘾，很解气，狠狠地教训了美空军一顿，我们大队的飞行员个个扬眉吐气。”50年后，王海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
威震九天，“空中拼刺刀”精神永存
抗美援朝战场上，“王海大队”参与空战81次，击落击伤敌机29架，荣立集体一等功，被誉为“英雄的王海大队”。
抗美援朝胜利30多年后，已是中国空军司令的王海上将，与美国空军参谋长加布里埃尔上将见面，两位将军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在五角大楼，加布里埃尔对王海说：“我们认识，交过手，我就是被你打下来的。”王海上将哈哈大笑，说：“如果你们再来侵略我们，我还是要把你打下来。”
如今，虽然空战模式已发生很大变化，但“空中拼刺刀”精神在“王海大队”新一代飞行员心中依然熠熠生辉。他们正以“闻战则喜，英勇顽强，敢打必胜，有我无敌”的血性胆气，在建设世界一流空军的征程中闯新路、打头阵、当尖刀。
长春航空展现场，张弘表示，在展区看到“米格－15”的时候，内心有很大触动。“用今天世人的眼光来看，这些战斗机是落后的，性能更无法和当前的现役战机相提并论。因此可以想象当年我们的前辈用如此落后的武器跟世界头号空军强国对抗，而且还能取得辉煌的战绩，是多么的不容易。‘王海大队’精神在当年就是“打下飞机见毛主席的赤胆忠心，空中拼刺刀的战斗精神，提着马灯学航理的钻研劲头。而如今，我们已经形成‘闻战则喜、英勇顽强，敢战必胜，有我无敌’的血性胆魄。我们的飞行队员敢打敢拼，在任何困难面前从来不退缩，都有不怕死的战斗精神。”张弘说。
如今，每当有新飞行员入列或出征执行重大任务，“王海大队”都会回到他们的初心原点，在老英雄的战机下庄严宣誓，汲取力量。
跨越时空的对话
敬爱的王海大队长：
如果您能亲眼看到今年的长春航空展，您一定倍感欣慰。
在长春的上空，我看见4架“歼－20”战机组成钻石队形，自云端呼啸而来，低空盘旋、筋斗翻转。手中，拿着长春航空展特别在推出的“歼－20”雪糕，和同行的伙伴说，这是能让敌人“透心凉”的大国重器。
在现场，我听到一位抗美援朝老兵这样说：“过去我军以‘钢少气多’力克‘钢多气少’，如今我们‘钢多气盈骨更硬’，打赢的底气更足了。”我想，看到一架架新型号的飞机横空出世，您一定也会这么想。
还记得您曾经给予“歼－20”飞行员的勉励：“飞歼－20了，年轻人要好好飞，建功蓝天，保卫祖国！”如今，“空中拼刺刀”的战斗精神跨越时空，人民空军画出了新时代的奋飞航迹。
青川江北雄鹰高展翅，米格走廊红旗卷西风。1951年11月18日，一定是您扬眉吐气的一天吧！这天，您带领着飞行大队与美空军相遇，狭路相逢勇者胜，大胆运用“空中拼刺刀”战术与美国空军展开了激烈的格斗。面对敌机数量众多的困境，您毫不退缩，果断地下令攻击。利用我空军的米格战机垂直机动性强的优势，不断爬升然后向下俯冲，多次冲散了敌机的队形，干净利落地取得了5∶0的战斗结果。
您的一小步，是我们中国空军的一大步。您的勇敢和智慧，为我们取得了空中的主动权，逐步构建起“米格走廊”，牢牢把控住清川江以北的制空权，为后来抗美援朝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钢，是物；气，是人。精神与智慧是制胜的法宝。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我们扬长避短，诱敌深入，创新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用奇兵，出奇计。今天，和您当年同样的年龄，虽然我难以感受在枪林弹雨中战斗的艰难，但我可以从破解自己在实习岗位上的难题做起；虽然我无法想象您在敌强我弱的困境中怎样做到依然乐观坚韧，但我可以从积极应对每次新挑战做起。今天，日新月异的新时代中国，我们每个人的烟火日常，我们每个人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都源自您和先烈们的守护！山河无恙，强国有我，不枉这盛世每一天！
刘康
（资料来源：《割裂世纪的战争——朝鲜19050－1953》、中国军网、环球时报等）
策划：杨月 安俐
文案：安俐 滕昭宇（实习） 刘康（实习）
设计：刘康（实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