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地 | 壮歌万里
转自：中国国防报
一
2016年，作为优秀大学生士兵提干的排长，马骁自愿选择来到神仙湾边防连。
喀喇昆仑缺氧不缺精神。热爱边防、艰苦奋斗、无私奉献、顽强拼搏——闪烁着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光芒的喀喇昆仑精神，就是神仙湾边防连的魂。
刚上神仙湾，一排排长马骁一下车就开始组织搬卸物资。完成任务后，大家劝他先在山上适应适应环境，恢复一下体力再工作。马骁没答应，放好行李就带上装备，准备到点位执勤。
从营区出发的时候，马骁笑呵呵地说：“虽然我是第一次上高原，但是要相信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你们能行，我咋会不行！”
马骁扛着装备，走在最前面。走着走着，他的脸色白了，嘴唇紫了，像一个重病号喘着粗气。可他不吱声，咬牙坚持着。
一排一班班长马壮留意到马骁的状况，硬是抢下他身上的装备：“排长，真得慢慢来，得有一个适应高原的过程。”马骁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走。好不容易到了点位宿营区，马骁一头扑倒在帐篷的铺位上。
马壮拿着自己的背包带，紧紧地勒在马骁头上，说道：“排长，头是不是像有个小木棍子在捅那样疼？我们刚上来时也这样疼过。你今天第一次上点位，越想睡头越疼。我们陪你打扑克，这样转移一下注意力，头疼能轻一些。”
马骁点头应允着，心里可没服。第二天巡逻时，他还是坚持往前冲。“排长，就要走在这一排人的最前面。”马骁身上这股不服输的劲儿，马壮全看在眼里，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敬意。
二
马骁心里有个谜团：年轻的班长马壮，靠什么赢得战士们的喜欢、尊重和信任。
没多久，马骁亲眼见识了马壮的“威力”。
那是一次实弹射击。靶场上，一枚枚榴弹击中目标，落地开花。轮到一班射击，两枚榴弹应声而出，直扎到目标靶位，却没听见爆炸声。等了一会儿，没有爆炸；再等，还是没有动静。糟糕，遇到了未爆弹。
当时，连队没有排爆专用设备，没有排爆兵。马壮站了出来：“我是班长，熟悉此型装备，也受过排爆相关培训。我们班打出的未爆弹，当然是我上去排爆。”
现场指挥员一声令下，所有射击暂时停止。马壮深吸几口气，一步一步向靶场中间走去。
马骁举起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盯着马壮的一举一动。
靶位附近的地面被炸得松松垮垮、坑坑洼洼，有些散落的弹片会硌脚。马壮尽量平衡身体的重心，确保脚底不打滑。终于，他稳稳地走到未爆弹落点前的小土坡上。
马壮把脚踏在周边没有弹片的土上，左右晃了一下，脚踩实后，身体也找到平衡。他盯了一会儿未爆弹，开始用手轻轻扒开一枚弹体周边的浮土，然后从衣袋里掏出一把小刷子，谨慎地扫去细土。
终于，可以确认两枚未爆弹都能拿起来，马壮小心地站起来，收好刷子，向后面做了一个手势。在掩体里观察的马骁，腾出一只手抹了一把马上要流到眼睛里的汗水，瞟了一眼手表。只是过去了10分钟，马骁却觉得仿佛熬过了10小时。
马壮的双手弯曲着，一手一个，像捧着宝贝一样握着两枚未爆弹。从弹着点到排弹坑，一共70多米，马壮走了12分钟。将未爆弹稳妥地放进排弹坑，马壮小心翼翼地撤到安全位置。
马骁冲上去，抱住马壮往安全方向挪了几米，一起扑坐在地上。回过神来，马骁用拳头小心地在马壮肩上捶了一下，轻声说：“兄弟，真是好样的！你这班长，让人服气。”
马壮咧嘴笑道：“排长，要相信一排，咱可是神仙湾的一排。哪个班遇到这种情况，班长一准儿能顶上去！”
打这天起，马骁坚定了一个信念——千锤百炼，把自己炼成神仙湾胆大艺精的钢铁战士，把一排带成神仙湾无坚不摧的钢刀利刃。
三
2018年元宵节，马骁带着马壮等几名战士到一线点位附近巡逻。返回途中，在离营区还有两公里山路的时候，他们接到上级命令——立即奔向另一个点位，取回物资。
没有丝毫迟疑，马骁立即向上级报告：没有困难，马上出发。随后，他带领队伍转身向目标点位奔去。
虽然出发的位置离点位直线距离只有3公里，可中间根本没有路。马骁他们能走的，是山梁上一条略微平坦的坡地，坡地两侧是十几米深的悬崖，四周是漫无边际的雪野。
像往常一样，马骁在队前探路，马壮殿后。他们挑战身体极限，用最短的时间到达指定点位。
回程时，已是晚上11点。视线不佳，他们只能沿着山梁走。茫茫雪山间，行走困难不说，每人还比来时多背负了物资。“我带路，大家放心。”马壮听到马骁在队前这样说，赶紧直着嗓门朝前喊：“咱换换，我打头吧！”马骁不允许，回道：“只要我在神仙湾，没走过的路，不好走的路，我都要走在最前面。所有人，必须踩着我的脚印走。”
整个山坡都是冰层，如果踩不实，滑下山梁，会有生命危险。马骁在前面开路，不停地用脚尖和脚后跟在地上跺着，在雪域高原的冰层里踏出一个一个深深浅浅的脚印。
回到营区，连队其他官兵把马骁、马壮一行人扶到大厅，帮助他们卸下物资。马壮看到，马骁的鞋好不容易才脱下来，把袜子一点点扒拉开，露出了乌青的脚后跟和脚趾。
缓了一会儿，炊事班端来热气腾腾的汤圆。马骁捧着碗，对马壮说：“来，碰下碗！元宵节万家团圆，咱们也一块儿过个团圆节！”马壮笑出了泪，用力地跟马骁碰了一下碗，说：“团团圆圆，一块儿过节！”
浓浓的汤水溅到彼此的碗中，甜滋滋地融在了一起。
四
带兵要爱兵，爱兵体现在每一个细节里。
2020年2月，马骁担任神仙湾边防连连长。那一天的勘察，让大家念念不忘。出发时，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新兵都想负重少一点，爬山不会那么累，就脱掉了棉衣、棉裤和装具。马骁发现后急了，命令他们必须把衣服、装具穿戴整齐，才能出发。
必须经过的悬崖冰川，坡度约有70°，全是亮得晃眼睛的冰。一名新兵第一次走这样的冰川，越害怕越想往下看，一看腿就发软，坐在冰面上起不来了。马骁拿出攀爬绳，把自己跟新兵拴在一起，拉着他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动。或许是连长的关心和耐心给了新兵力量，新兵渐渐挺直身板，战胜了自己。
途中，另一名新兵脚底一滑，滚落到沟里。马骁心里一抖，连忙安排班长骨干在上面保护其他战友，自己滑降下来。掉到沟里的新兵，看到马骁“从天而降”，激动地喊道：“谢谢连长，你救了我一命！”
2021年8月，上级要对全营某型装备射手进行考核评比。马壮在之前的考核中取得5发全中的好成绩，因此马骁推荐马壮负责组训工作。马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图书室查资料。
马壮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他带着全营的射手勘察地形，回营后对着地图再研究。训练后期，每天都要进行实弹射击，马壮拿个笔记本，谁喜欢往哪儿偏、谁的动作不标准、谁的动作须提高，等等，记录得详细清楚。
晚上学习时间，马骁看马壮一直忙着，在小册子上写呀画呀。马骁问他做什么，他一边笑一边用粗大的手掌盖着，不让马骁看。直到有一天，马壮主动找到马骁，让马骁翻看自己的小册子。那是他根据训练笔记，整理出的射击技巧。马骁仔细阅读后，觉得这个小册子非常实用，数据翔实、针对性强、参考价值高，便复制下来交给营里，给每一名射手发了一本。
考核抽到了神仙湾边防连，成绩优秀率达95%。考核归来，马壮认真地对马骁说：“连长，我没有辜负你的信任。”
马骁喜欢和战友们一起唱军歌：“看那军旗飞舞的方向，前进着战车舰队和机群，上面也飘扬着我们的名字，年轻士兵渴望建立功勋……”壮歌万里唱忠心。他们用青春、热血和忠诚，在云端擂响新时代的强军战鼓，守护着脚下与他们的心跳同频共振的热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