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上小学后，我提前进入了“更年期”
转自：三联生活周刊
本文系读者投稿，来稿请投至：
zhuangao2@lifeweek.com.cn
文｜读者：小米粥
孩子上小学后，我提前进入了“更年期”。
女儿今年上小学二年级，最近困扰我的不是她的学习成绩，而是她越来越爱同我唱反调的举动，分分钟能让我气到吐血。
周末早上七点，我像往常一样叫女儿起床，因为八点钟她有一节画画课。然而，十分钟过去了，她还没反应，一动不动地瘫在床上。再叫，依旧无动于衷，双目紧闭，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寐。眼看时间到了七点半，我只好连拖带拉把女儿从被窝里拽出来，从袜子到上衣一一摆好放在床头，叮嘱她抓紧时间。女儿坐起来后，眼神迷离，摇摇晃晃，没三秒钟又一头栽倒在床上，嘴里嘟囔着：“我想睡觉......”。真是“豆腐跌进灰堆里，吹打不得”。无奈，我只好再去重复刚才那一套辅助起床的动作，脑子里却早已开始“嗡嗡”作响，全身像拉开了电闸似的感觉有一股燥热从后背直涌脖子。对于我的一番折腾，女儿根本没有正眼看，因为她全程闭着眼睛不动弹，像一坨稀泥一样任由我摆弄，我先扶正身子，又摊开手掌，最后把衣服塞到她手心......这么一通操作下来，我竟满头大汗，猛地想起锅里的饭早该往出晾了，匆忙转身奔向厨房......
等我再次返回卧室喊她吃早饭时，眼前的一幕让我再也忍不住胸的怒火：女儿还没有下床，裤子穿了半截又在那“葛优瘫”。这是完全没有把上学当回事呀，愤怒如脱缰的野马般奔驰而出，我对着女儿就是一通“河东狮吼”。许是感觉到了我的反常，女儿悠悠睁开眼睛，脸上挂着小题大做的漫不经心，以龟速蠕动着开始穿衣服。听到动静从卫生间冲过来的老公，看看女儿，再看看怒目圆睁的我，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推着让我赶紧出去，他来处理。我边往出走边摸着快要断气的胸口，大脑里面一片空白，全身像经历了一场激战疲惫不堪，都说生气对身体不好，我已经隐约觉得自己的甲状腺也不对劲了。
事实上，比起生活中孩子同我对着干的其他事情，上述拖拉磨蹭已经算是“小巫见大巫”了。至于其中的原因，我查过相关资料，也咨询过专业人士，给出的答案是亲子关系存在裂痕，需要修复。说实话，我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而亲子关系恶化最坏的后果就是造就一个“问题儿童”，那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我更不知道女儿是从何时开始讨厌我这个妈妈的。好像还在昨天，我们曾那么亲密。母女二人晚上窝在一个被窝里，我给她讲故事，讲她小时候的趣事，她亲昵地团在我的怀里，静静地聆听，听到动情处还用小脸蛋蹭蹭我的胸口......那感觉，现在想想都觉得好幸福。
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女孩子越大就越容易跟妈妈产生矛盾？办公室张大姐的女儿初升高，疫情那段时间，女儿在家不好好上网课只顾玩手机，张大姐说两句，女儿就和她顶嘴，母女关系剑拔弩张。张大姐说，共处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气得胸口疼，血压也升高了，可又没有任何办法，只好躲在厨房一边做饭一边默默流泪，晚上睡觉都需要靠安眠药的帮助。上班的时候，张大姐人在单位，心却牵挂着留在家里的女儿。打个电话，母女两都能吵起来，两人对话的口气隔着话筒都传递着一股冷冰僵硬的味道，尴尬的交谈仅限于“做什么？”、“饭在锅里，吃了没？”这类一问一答式的机械对话。当时我还纳闷，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糟糕的亲子关系？一定是当妈妈的太强势了，孩子才会这么叛逆。自己以后一定做个善解人意的妈妈，温柔又开明，像“知心大姐姐”那样和孩子处成朋友。当然，我能这么想，也是因为女儿当时还小，正是配合父母摆摆可爱pose、频繁出现在我们朋友圈里被用来秀幸福的主角。
细细想来，“打脸”是从孩子上小学开始的。从一年级起，语文作业里新增了看图写话，这项任务孩子们普遍比较犯难，所以老师除了在课堂上讲解，有意让家长平时回家也多帮着铺导辅导。本来这是一件家校合作的好事。再说了，女儿的作业本我看过，里面的写话简直可以用“白开水”来形容，不指点一下真不行。可孩子在我的指导下修改了几次作业后嫌麻烦，慢慢发展成把作业本藏起来不让我看，或者干脆根本不往家里带。后面我再提起这事，女儿就跟我上演“猫捉老鼠”的游戏，四处躲藏，死活不愿意坐下来多写一个字，任由我磨破嘴皮劝说都没用。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精气神十足的女儿，忙碌了一天的我像泄了气的皮球，先前用来告诫自己要控制情绪的那些人生格条统统失效，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冲过去狠狠揍她一顿。幸好孩子溜得快，否则我不确定自己会爆发到什么程度。即便这样，老师还怪我们不重视孩子，“躺平”思想太严重，其实我除了默默忍受内心也在不断反思。是不是自己之前的要求过分高了？还是自己管孩子管得太严苛？说实话，比起整天为了学习成绩焦虑不安的尖子生，我更愿意我的孩子做个快乐的中等生。确定了这一点，我开始尝试着有意不去过多干预女儿的学习，让她独立安排自己的事。那段时间确实“母慈子孝”，家庭气氛也和谐了许多。
某一天，我正在上班，班级群里老师又发消息了，大致意思就是孩子们最近状态懒散，提醒家长负起责任来，其中就点到了女儿的名字。当时，我按老师的要求打开手机打开软件查看她近期的阅读记录，这一看不要紧，直接让我平静了很长时间的心脏又吊到了嗓子眼。原本每天至少需要40分钟的阅读任务，女儿仅完成一、二十分钟，有时候直接以一句话带过，赤裸裸的敷衍了事。
显然，“放养”在女儿这里根本行不通，起码现阶段还不行。可如果要恢复之前的那种状态，我心里真的发怵，孩子固然重要，我的小命也不得不考虑。现在，我也不得不承认，比起岁月催人老，孩子的作用更胜一筹，直接让你提前二十年跨进更年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