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硅谷银行风险爆发的原因和教训
转自：中国银行保险报网
□杨航
硅谷银行风险爆发
随着美联储加息周期的推进，美国一些小银行开始爆发风险。3月9日，美国硅谷银行因200亿美元的债券抛售亏损而爆发存款挤兑潮和流动性危机，11日破产并被联邦存款保险公司接管。硅谷银行是美国第十六大银行，其存款规模达1857.6亿美元，存款客户主要为硅谷的美国高科技初创企业和风投基金，绝大多数企业的存款超出25万美元的存款保险额度，若仅按25万美元存款保险赔付将导致美国大量高科技企业关闭并严重影响本国经济及科技产业发展。鉴于此，联邦存款保险公司作出了对储户所有存款全额兑付的承诺，同时美联储在3月12日火速推出银行定期融资计划（BTFP）作为流动性提供工具，防止整个银行体系爆发类似风险。
硅谷银行风险事件的起因
首先，硅谷银行资产负债结构过于脆弱，易受加息打击。硅谷银行爆发危机并非投资于有毒资产或产生不良贷款，而是因脆弱的资产负债结构导致极端的期限错配。负债波动性强且储户同质化。硅谷银行九成以上存款都是稳定性不强的对公存款（总存款额1857.6亿美元），且存款的六成都是稳定性差的活期，储户大都是初创科技公司、风险资本等，同质化强故易受同一风险事件的影响，加上这些储户现金流的波动性本就比较高，可见在经济下滑或资本市场波动时，硅谷银行存款易遭受流出冲击。资产集中于易受利率风险冲击的标的。硅谷银行因2020年美联储货币大放水后积累大量的低息和无息存款，在当时的低利率背景下，大量投资于其时较为安全的长期固定收益证券（长期国债和抵押支持债券MBS），占比约为55%，鉴于长期固定收益证券高度的利率敏感性，其盈利的前提在于低利率环境的持续，但2022年美国政策利率剧烈升高后硅谷银行出现巨额亏损。从下图可见，硅谷银行资产负债结构几乎是美国银行业中最为脆弱的。2023年3月8日，硅谷银行出现18亿美元的亏损，其股价当天下跌约60%，3月9日硅谷银行出现420亿美元的存款挤兑潮，约为其存款总额的四分之一。
从上述分析可见硅谷银行并非遭受有毒资产或不良贷款打击，而是因流动性期限错配。若硅谷银行不抛售所持固定收益证券，其无长期固定收益证券价格下跌仅是账面浮亏，可以安然度过，但当科技公司因加息周期下经济下滑导致提款需求提高时，硅谷银行将难以应对这种流动性压力。
其次，美国金融监管改革抓大放小。硅谷银行危机主因为期限错配。严格的流动性监管（如LCR和NSFR）本可极大地减少硅谷银行的期限错配程度，如LCR和NSFR工具中的高质量流动性资产（HQLA）要求银行所持有的证券能以较低的价值损失变现，这会极大地减少其长期证券持有量。但2018年美国对金融监管改革废除了对资产规模2500亿美元以下银行的流动性监管，而将大量监管资源应用于规模大的系统重要性银行，导致硅谷银行不受LCR和NSFR监管的制约，这是硅谷银行持有大量长期证券的重要原因。美国金融监管改革的抓大放小从而造成了硅谷银行极端的期限错配。
最后，美国本轮加息周期非常猛烈。美联储本轮加息周期极度猛烈，在2022年一年内即将政策利率加了425个基点。在20世纪50年代以来的近70年里，美联储如此快的加息速度在历史加息周期中排名第二，仅次于1979-1981年美联储前主席沃克尔时期，而当时的超级加息周期引发了美国经济衰退。在美联储猛烈的加息周期下，美国长期固定收益证券价格大幅下跌，导致硅谷银行出现巨额亏损。美联储以往多次加息周期均引发本国经济金融危机，如20世纪80年代美国储贷协会危机和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即由美联储加息周期引发。
教训与反思
首先，不能过度放松对中小银行的监管。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各国纷纷加强了对系统重要型银行等大型金融机构的监管，但却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对中小型银行的监管。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如今硅谷银行等小银行的危机。随着金融市场的发展，如今金融体系已高度互联，银行间风险传染可能性非常高，如硅谷银行风险事件爆发后，引发公众对美国中小银行的担忧，美国第一合众国银行等中小银行股价纷纷暴跌。美国中小银行总体资产规模占美国银行资产规模的相当部分，是金融体系不可忽略的一环，若忽略或过度放松对这些机构的监管，极有可能形成较大的风险。
其次，需要防范道德风险。在政府接管硅谷银行前数小时，硅谷银行并没有接受储户的取款要求，但却优先处理员工奖金发放事项。硅谷银行倒闭前，其母公司首席执行官在股价暴跌前抢先套现价值数百万美元的股票。这些事项均表明硅谷银行管理层将个人利益置于银行和公众利益之上。这种道德风险无疑给整个金融体系带来巨大的风险隐患，是所有国家金融监管机构均须注意防范的领域。
最后，防范评级和审计机构失职。标普穆迪在2022年3月8日前一直将硅谷银行评为较为安全的投资级发行人。毕马威在硅谷银行倒闭前14天给其开具了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即“健康证明”。而硅谷银行在2月即已遭受严重的存款外流，且加息已经给硅谷银行长期固定收益证券资产带来严重亏损，这些均没有成为毕马威带来足够的警示。表明评级和审计机构并没有很好地发挥金融风险防范作用。美国评级机构和审计机构双双失职表明加强这些机构的业务能力和职业操守是防范金融风险所必需的。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银行郴州市中心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