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耶克最有价值的贡献是什么

2023-03-24 20:46:09 - 经济学原理

哈耶克最有价值的贡献是什么

 作  者:朱海就

哈耶克的贡献非常多,如说什么是他对人类最有价值的贡献,可以概括为“反乌托邦”。乌托邦也称为“建构主义”或“唯理主义”。乌托邦给人类造成的苦难,无疑是人类所遭受的各种苦难中最为深重的,因此,提醒人们警惕乌托邦,防止乌托邦无疑有着非常积极的意义。

乌托邦的反面是开放社会或自发秩序。哈耶克的“反乌托邦”,是通过提供有关使开放社会得以可能的理论实现的。因此,他的自发秩序理论,其实也就是反乌托邦理论。哈耶克提出的理论,是建立在他对世界的理解之上的,而这种理解又是建立在奥地利学派的方法论之上的,尤其是方法论个体主义和主观主义。他的理论不是演绎性的,但有着可靠的方法论基础,如他的著名文章《经济学与知识》充分体现了主观主义的方法。他不仅为人们提供了反乌托邦的观念,还为反乌托邦提供了制度上的参考,如他的政治哲学,包括法律、政府权力的界限和法治政府的构想等等,都属于这方面的贡献。

为什么要反乌托邦?我们说,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他所拥有的大部分消费品都不能依靠他自己的力量来生产,即他的生存和需求的满足都要依赖于分工合作的体系才能实现。分工合作的发育程度,很大程度上就决定了他的生活水平。那么,分工合作怎么才能有效进行呢?哈耶克认为它有赖于一般性规则,也就是自发演化产生的,具有抽象性、否定性和普遍适用性的规则,比如货币、道德、法律和语言,就属于这样的规则,这种规则是无数人互动的结果。

然而,“乌托邦”正是试图用人为的规则和命令取代一般性规则,这样就必然会阻碍分工合作的充分实现,降低人们的生活水平。哈耶克强调,由于人的理性是有限的,因此他不能设计出与市场自发产生的规则具有相同功能的规则。比如哈耶克认为,有效的货币制度,应该是人们在“自利”的过程中自发产生的,而不能人为建构出来,所以他提出“货币的非国家化”。当试图以人为的建构来取代市场自发的演化过程时,就是在建构乌托邦。他认为目前在货币和法律两个领域,受到的政府干预是特别严重的,扭曲特别厉害,与自发秩序的要求相去甚远,也就是还存在着“金融乌托邦”和“立法乌托邦”。当然,在道德和语言等领域,也是同样受到严重的干预。

哈耶克强调,要演化产生“好”的结果,一个前提条件是政府不能对社会进行控制,把自己的意志施加于社会。这样会阻碍自发的演化,使很多本来可以出现的“好”的演化结果不能出现。这就是政府控制所造成的“看不见的损害”。如巴斯夏“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一文所指出的,我们要看到这种“看不见的损害”,而不能只看到政府行为产生的那个“看得见的结果”,如刺激了经济,增加了就业等等。

经常地,会有人问“暴君或专制政府是不是演化的产物?”意思是如果认为演化将产生“好”的结果,那么该如何解释这种坏的结果的出现呢?对此,我们说要演化产生“好”的结果,对人的行动是有要求的,就是要遵循一般性规则。那种产生“好”的结果的演化,不能被视为一个任意的过程,而是以人们认识和遵循一般性规则为基础的。“自发”不等于“任意”,这是哈耶克特别强调的。问题不在于是否会出现“坏”的结果,而在于它能不能得到纠正。如人们普遍地、长期地接受了一种乌托邦的观念,那么“坏”的结果是很难得到纠正的。

可以把“反乌托邦”视为一个重要的“原理”。对这一“原理”的违背是常见的,比如,很多人会认为,只要政府“重视”某个问题,某个问题就会解决。如政府重视科技,科技进步就会发生;政府重视金融安全,金融领域的风险就会得到控制等等。某种程度上,这正是“人定胜天”的乌托邦思维,它就像“大跃进”时代的那种观念,认为只要政府重视钢铁生产,钢铁产量的目标就能实现一样。

乌托邦的问题,关键还不在于是否能够达到目标,而在于人为地追求目标的方式无视代价,也忽视了代价。如实现了金融安全,却牺牲了资源的有效配置,这个代价比实现目标所获得的收益大得多。在人的行动构成的经济社会领域,“重视”不能解决问题,而是要遵循规律,让“好”的结果以非意图的方式间接地产生。如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就是这样的例子。如直接去追求某个目标,结果往往是适得其反。

哈耶克的经济学思想远没有被人们普遍接受,目前占据主流的是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它结出的一个怪胎就是在金融领域制造了乌托邦。这个乌托邦的主角是中央银行,它试图盯着各项宏观指标,对经济进行调控,相当于扮演计划经济中的“中央计划委员会”的作用。就如中央计划委员会不能有效地调控经济一样,这种失败同样也会发生在“中央银行”身上。因为 “经济”是一般性规则基础上产生的自发秩序,是无法用权力来协调的。如用权力来协调它,那么必然会破坏自发秩序,使“经济”失败。

政府权力的作用,仅限于执行一般性规则,维护自发秩序,让自发秩序的更好运转提供框架。但是,中央银行的作用,并不是维护自发秩序,而是破坏自发秩序,包括垄断货币发行,保护部分准备金的银行体系等等。不仅如此,中央银行还盯着各种统计指标,调控利率。很显然,这是把经济学变成统计学,是从“统计学”的角度来理解“经济”,因为经济的好坏取决于协调的程度,而不是指标的高低。经济的好坏和统计指标的大小没有直接关系,不能认为某个数值(如CPI)高了,协调的程度就更好了或更坏了,这意味着这些统计指标都只具有统计意义,而没有经济学意义。并且,统计指标本身就是货币政策的产物,中央银行相当于自己调控自己,而不是在调控“经济”。所以,中央银行的宏观调控在逻辑上是不能成立的,在实践上是盲目的。

现代主流经济学之所以容易走上理性建构(乌托邦)的道路,是因为它并不是以真实的人为假设的,而是“理性人”假设,即把人的行为简化为各种函数,经济学家可以对它进行最优的计算,比如体现在各种机制设计理论和实证主义经济学中。现代主流经济学本质上是一个静态的最优理论,它导致一些主流经济学者认为人工智能可以代替人脑和市场机制,来主导社会的运行,这属于“人工智能乌托邦”,它是现代主流经济学的必然推论。

破除乌托邦的关键,是回到一般性规则。关于一般性规则,可以举些例子。比如私有产权、竞争和价格的自发产生都是一般性规则。如让专家来代替消费者,对某项产品或服务进行评价,确定等级,然后强制让大众接受这种等级,这就违背了一般性规则,因为这种方式否定了个体自主确定价值,并以自主选择的方式产生价格和品牌等的权利。价格和品牌正是无数个体在匿名的评价和交易中自发产生的。计划经济正是以专家评价代替市场评价为特征的,目前在很多领域,如在科研领域,仍然通行这种专家评价和等级制,这属于“科研乌托邦”,它对于知识创新是非常不利的。

哈耶克的“反乌托邦”思想,对当下面临的经济复苏问题也有重要启示。我们说,乌托邦思维正是阻碍经济发展的因素,因为它扭曲了人的行为,把人的行为引到与价值创造无关的领域中,如科研领域普遍存在。减少一点乌托邦思维,把扭曲的制度回归正常,更多地让价格和竞争机制发挥作用,就是加快经济发展的手段。经济发展,不应该着眼于财政政策、货币政策和产业政策,而是要着眼于纠正扭曲的制度,使之与一般性规则相符,这种方式对整个社会来说是成本最低的,因为它不像凯恩斯主义经济政策那样,需要大量的投入。相反,在没有纠正扭曲的制度的情况下,推行各种政策不仅不会有效果,反而会使问题加重。

人们当下面临的威胁,包括战争和经济危机,都是乌托邦思维的产物。破除流行的乌托邦思维绝非易事。哈耶克很大程度上认为经济学家的任务正是破除乌托邦,而不是考虑在当下的政治环境下可以做什么,他说经济学家的任务是“使得从今天的政治角度看来不可行的政策具有政治上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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