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丨陈进：秋千之趣
秋千之趣
文/陈进
路过公园游乐场时，偶然看到双人对坐的小秋千上坐着一对白发老人。两人双手叠放在一起，偶尔说一句话，微笑的表情自然而安详。秋千轻轻地摇晃，夕阳从浓密的树缝里筛下斑驳的光点，随着秋千在两位老人的身上移动，像舞台上的灯光充满动感。虽然游乐园玩耍的人很多，谁也没有去打搅他们，连最喜欢玩秋千的小孩都被大人引导得一声不吭。大概，这样的画面是人人都期盼的，谁也不忍打破这份和谐。
时间静静地流淌，阳光一点点变淡退后，这时，老爷爷一只脚点到地上，秋千停了。他扶着摇椅站在地上，然后慢慢走向对边，小心地牵着老太太下了秋千。我久久看着两人佝偻的背影远去，直到消失在公园小径。这一刻突然就想起我和爱人在初恋时执手相看夕阳的场景，一股暖流溢激活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内心温暖而明媚。
说起荡秋千，大概每个人心中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愉悦吧。几千年的中华历史孕育了秋千文化，从宫廷到乡野，从过节习俗到日常玩乐，不同地域都对秋千有着难以割舍的情节。那些椅状的、板状的、藤状的花式摇荡，在南北东西次第传来不同质感的笑声和惊叹。站着荡、坐着荡、躺着荡，金属的、木质的、塑胶的，哪一种秋千都惹人喜爱。随手翻一本古诗词，都能找到荡秋千的烙印：“紫陌乱嘶红叱拔，绿杨高映画秋千。”“牡丹亭畔秋千，蕊珠宫里神仙。”“稚子就花拈蛱蝶，人家依树系秋千。”……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这是苏轼在《蝶恋花·春景》里描绘的秋千场景。一堵围墙，挡住了眺望院景的视线，却挡不住墙外公子对墙内少女荡秋千发出动听笑声的遐想。墙外的惘然，墙内的欢愉，真实的情感冲击着读者的内心。青春的动感以及对美好青春的向往，从此成为一帧过目不忘的画面，在一代又一代的青葱岁月里补录着鲜活的情绪。
喜欢荡秋千，荡秋千的确让人快乐呀！在一摇一荡的来回里，人也变得轻盈起来，像一只飞翔的鸟儿，瞬间成为自然世界里一个灵动的音符。“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我们理解李清照笔下少女荡秋千的全情投入，能够共鸣她在突遇重要客人来访时的小尴尬。薄汗湿衣，金钗溜走，穿着袜子飞快地离去，栩栩如生的形象呼之欲出。与其说是词人写火了秋千，不如说是秋千成全了千古词人。
现在很多景区都有秋千的影子，休闲的秋千，挑战的秋千，有的在平地，有的在悬崖，有的在水上。无论是何种秋千，人气总是旺旺的。就近公园散步的时候一般很难马上坐上秋千。秋千上从来都是座无虚席，频频传出的笑声只会招来更多的体验者。大家都理解各自的心情，自觉地排起队来玩，荡的时间差不多就行，霸占得太久自己都会不好意思。如果某个人赖着不肯走，往往会招来一阵议论或谴责，甚至会引起口角纠纷。
曾经慕名秋千前往重庆奥陶纪主题公园，因为里边有几个超级秋千，都设在悬崖上，绳索长度从4米、6米、8米、18米和21米不等。想要体验最长的秋千得忍耐几个小时的排队时间，还要早早做好体检，身体指标正常的人才有资格。眼看那个坐上秋千的人在两个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被起重机带到几百米的高处，然后嗖的一声被甩了出去，秋千上的惊叫和地面上的尖叫随着摇晃的绳索此起彼伏。我也去那里排过长长的队伍，但终是没能体验到悬崖飞翔的感觉，因为在我即将排到位置的时候，秋千出了故障，短时间里维修不好，不得不抱憾而归。
前不久再去重庆云阳龙缸景区玩耍，发现那里引进了吉利斯记录世界第一高的彩虹秋千。刚进入景区，就看见高高耸立在云端的铁塔和凌架在半空的铁架彩虹桥。跟奥陶纪悬崖秋千不一样的是，这里的体验者需俯身躺在简易的支架上，准备就绪后也是被起重机缓缓带到铁塔高处。体验者不断上升上升，变得越来越小，真的像一只小小的鸟儿。当高处的人儿被突然放下的那一刻太过惊险，除了急速下坠，人还在无序地翻着筋斗。地上看的人仿佛比体验者更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在铁塔与彩虹桥之间做着单摆运动，直到摆幅越来越小，静止下来。人回到地面，大家才把快要蹦出嗓子眼的心吞回肚子里去。这个秋千让我想起南宋吴自牧《梦粱录》中记载的钱塘江一带的“水秋千”杂技表演。每逢夏季举行水秋千表演时，上自皇帝妃子、王公大臣，下至庶民百姓都竞相观看。表演之前，人们先在水中放置两艘雕画精美的大船，船头竖起高高的秋千架。表演时，船上鼓声大作，船尾上杂耍艺人先耍练上竿，然后表演者按次序登上秋千，奋力悠来荡去。当秋千悠到和秋千架的横梁相平之时，他们双手脱绳，借秋千回荡之力跃入空中，在空中翻个跟斗，然后投身入水。
怎一个惊险了得！这样的极限挑战只属于勇敢者的游戏，绝大多数人都不敢轻易尝试，不过，做观众看别人在半空里荡来荡去也挺过瘾。行走在玻璃栈道边，看到龙缸玻璃栈道边的悬崖双人秋千时我倒有试一试的心动，可爱人恐高，没办法陪我体验。我原地苦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等到一个敢于尝试的伙伴。心心念念的秋千，只能再次作罢。
没能体验到崖上秋千的快乐，多少有些遗憾。时近知非之年，不知下次再遇到悬崖秋千，我还有没有勇气去排队，还敢不敢去体验悬崖飞行的感觉。
（作者系重庆市开州区汉丰第五小学教师，开州区诗词楹联协会副秘书长、重庆诗词协会会员、开州区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朱阳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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