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孙燕姿”成顶流的时代，音乐版权如何保护？
近段时间以来，AI生成音乐在乐坛刮起一阵大风，成为热议的焦点。5月19日，第八届音乐产业高端论坛在京举行，在题为“生成式人工智能时代下的音乐创作与版权保护”的分论坛上，环球音乐集团亚洲区公共政策高级副总裁Ang KweeTiang（洪伟典），国际唱片业协会IFPI大中华区总裁兼中国区首席代表郭彪、前国际唱片业协会法律顾问、北京天驰君泰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郭春飞，中国传媒大学音乐与录音艺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佟雪娜教授以及中国知名青年音乐剧导演词曲作者樊冲等嘉宾基于AI生成音乐这一热门现象，就人工智能时代下的音乐创作与版权保护问题展开讨论。
谈及AI生成技术在音乐创作上的应用，中国知名青年音乐剧导演、词曲作者樊冲分享道，他个人在写歌的时候也用过AI的一些技术，但是基本只限于做demo的初始阶段，只是记录下自己的灵感。他认为，音乐本身还是需要更鲜活的东西。“我们创作的时候，有一个作曲的名词叫做‘动机’，这个‘动机’触发了你的一些心情和状态，然后回家决定坐在钢琴前面或者抱起吉他想写歌，但AI是不可能去寻找到这个‘动机’，它是通过这一系列的创作去完成这个‘动机’并且表达这个情绪的。”
5月23日，歌手孙燕姿更新动态，谈及近日引发争议的“顶流AI歌手孙燕姿”，提到粉丝们已经接受她就是“冷门”歌手的事实，而AI角色却成为了目前的顶流。在人工智能生成技术的应用下，不仅有AI孙燕姿，也诞生了AI邓紫棋、AI陈奕迅等一众热门歌手。在某个AI歌手的演唱视频下有这样一条热评：“以后听音乐的流程可能是这样：打开APP-选择歌曲-选择歌手音色-点击播放，想听谁唱就听谁唱。”
然而，这样的AI翻唱形式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其涉及的版权侵权问题引起了相关从业人员的关注。
“在今年的3月，我们公司已经发了函给一些流媒体公司，请求他们阻止AI公司使用我们公司的作品来‘训练’他们的技术。”环球音乐集团亚洲区公共政策高级副总裁Ang KweeTiang在论坛上表示，针对AI翻唱这一现象，公司在保护艺术家的创作权益方面采取了一些行动。
前不久，一首使用生成式AI技术、复制说唱歌手Drake和TheWeeknd人声的歌曲《HeartonMySleeve》在海外走红，这首歌曲在Spotify上的播放量已超过60万次，在TikTok上点击量超1500万次，完整版在YouTube平台上播放超27.5万次。作为原曲的版权方，环球音乐集团对它提出了版权侵权投诉，并且使之从流媒体音乐平台下架。
从环球音乐集团发布的声明来看，他们认为人工智能生成内容的侵权事件引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即音乐生态系统中的所有利益相关者都想站在历史的哪一边：是站在艺术家、粉丝和人类创造性表达的一边，还是站在深度造假、欺诈和拒绝艺术家应有补偿的一边。”环球音乐集团表示，平台有“基本的法律和道德责任，来防止以伤害艺术家的方式使用其服务。”
在搜索引擎里输入“AI歌手”“训练”“开发”等关键词，能找到一堆训练AI的视频教程与文字教程，与喂养大量作品来训练AI作画的原理一样，AI翻唱同样也是“喂”给AI大量的音频资料，通过大量训练使之在音色方面达到极高的相似度。
“现在有一个很大的法律上的争议，就是AI投喂阶段使用的材料是不是属于合理使用。”前国际唱片业协会法律顾问、北京天驰君泰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郭春飞介绍，我国目前《著作权法》严格限制合理使用的情形一共12种，但她认为目前讨论的AI预训练阶段使用的作品的情形不符合现有《著作权法》对合理使用的规定。
针对愈来愈盛的AI创作之风，我国也在使用规则层面给予了一定程度的约束。4月11日，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提出深层次人工智能产品或服务，应当尊重知识产权商业道德，对隐私、知识产权、训练数据、不公平竞争等设立了“藩篱”，特别明确了用于生成式人工智能产品的预训练、优化训练数据不得侵权。
“这个‘管理办法’的意义非常深远，因为现在很多国家都是在探讨阶段，我们国家的网信办出手了，这意味着中国政府已经认识到AI、ChatGPT等等会引起一些不安全因素，或者是会出现不尊重知识产权这样的情况。”对此，国际唱片业协会IFPI大中华区总裁兼中国区首席代表郭彪认为，监管在前是非常重要的。他介绍说，在《管理办法》的意见征求阶段，国际唱片业协会IFPI便提出意见建议，认为在AI模型训练的时候，必须获得权利人的许可，这是一个基本的观点。“对于合理使用的问题，我们协会也认为，AI生成音乐不属于合理使用的范围。”
郭春飞律师认为，AIGC涉及到的法律问题和挑战很多。以AI孙燕姿翻唱周杰伦的《发如雪》为例，郭春飞认为首先侵犯了词曲作品的著作权，其次，使用《发如雪》的伴奏也涉及到录音制作者权的问题。“还有就是表演者权，我认为对周杰伦的表演者权是一种使用。”她解释说，孙燕姿的声音的权利不属于著作权范围，但却侵犯了孙燕姿对于声音享有的人格权，对这项权利的保护与民法典所规定的肖像权的保护类似。
AI歌手的出现与繁荣将不可避免使相关从业人员产生隐忧，中国传媒大学音乐与录音艺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佟雪娜教授认为，新技术一直引领并且带领着音乐产业向前发展，虽然给传统的唱片工业带来冲击，但应该带着一个包容的态度来看待这个技术的发展，它既带来挑战，更多的也是带来机遇。“我们应该思考怎么用法律来规避一些问题，我认为应该从一开始就给它进行分类，在听歌的时候专门有一个就叫AI音乐作品。因为两种不同的音乐形式在同一个赛道上比拼是不公平的。”在她看来，不管怎样，就像现在数字音乐时代，依然有人会愿意听黑胶唱片一样，在AI时代到来之后，依然有人就愿意听人为纯创作的音乐。
在AI生成技术浪潮席卷的局面下，Ang KweeTiang并不认为AI对当下的音乐产业构成了某种的生存危机，“它也带来很多的好处和价值，很多词曲作家Producer也好，都是用AI这种科技来创新。从公司的角度，我们也支持这种科技，不过我们的立场是说这些AI公司要是他们使用到我们的作品，先必须要得到许可，必须要合法的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