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性感受下的审美与抒情——读散文集《胸有丘壑》

2024-06-05 03:55:00 - 媒体滚动

转自:光明网

作者:韩松刚(江苏省作协创作研究室副主任)

谈论身为江苏人的徐可的散文,似乎可以从江苏、江南谈起,这是他作为一个作家精神的起点和源头。他的散文集《胸有丘壑》中涉及江苏的篇章并不多,《背着故乡去远行》《月是故乡明》写故乡,写自己的成长经历、写故乡的时代变化,显得克制而谨慎,作者似乎就是要和传统意义上的“乡愁”书写划出界线,而去激活一种早已钝化的乡土感受和故乡思绪。《淮水安澜》写他乡,写自己行走中的见闻,写淮安的历史和风物,写水之于淮安的意义,极尽事理,又满怀深情。《竹园》写老家老屋后面的园子,写园子中竹林一年四季的美,但更为打动人的是对在拆迁中消失的竹园的留恋和感叹。时代在变,时间飞逝,人在流动,但那份诗性的感受依然在心底持续地存活、发酵,并成为一种生命的底色。

诗性感受下的审美与抒情——读散文集《胸有丘壑》

徐可散文的底色是江南的。这一江南的特质在第三辑“秉烛夜话”中体现得最为明显。这一辑中的六篇文章,分别从狂、痴、闲、雅、疵、情六个维度对古代文人进行描述和评析。狂者嵇康、李白、徐渭,痴者张岱、苏轼、欧阳修,闲者庄子、陶渊明、白居易,雅者倪瓒、苏舜钦、李清照,疵者王粲、王维、米芾,情者元稹、陆游、汤显祖,等等。这一群像背后的文化源头,就是定型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江南文化。在这一儒释道相互融合的文化中,作者敏锐地捕捉到儒家元素主导下的道家、佛家元素在文人精神塑造中的价值和作用。他们的狂、痴、闲、雅、疵、情,是他们的个性所在,也是他们的可爱之处,更是他们能够创作出独特文艺作品的精神源头和内在动能。其中,很多文人都生于江南、长于江南,也有很多人在江南游历、奔波,但他们的精神内里都是“江南”的。

江南是诗性的,江南影响了徐可,也成就了他的散文。在一个满心诗意的作家眼里,一切风景都充满了诗性和诗情。山水有情,是因为人动了情。《山里人家》写的那位老人,活得那么潇洒自如,即便是作者连老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但依然会让人不断地想起。《涟水河的深情》写了湘军的代表人物李续宾、曾国藩,写了在这里生活、工作过的钱锺书和湖南名校的抗战南迁,那些并不为很多人知的往事,被一一记取。作者在山山水水中,在一草一木间,自然而诗性地寻觅到一种唤醒于内心深处的美好感受。

作者善于写景,更擅长写人。他不仅在历史的回望中写古人,还在现实的激荡下写今人。在婺源与朱子相遇,在安溪与李光地相逢,在余姚见到了虞世南,他写他们的道德风骨,也不回避争议,他要在历史的迷雾中,见文见人、见事见心。因此,他写的是古人,实际表达的是古人精神在今天的继承与留存。他笔下的古人,是安静的、肃穆的,他们被仰望,同时被打量。而今人在他的笔下,则是另一番惊心动魄的普通模样。《硬汉邢爷》中的邢爷,生生死死,淡然而从容,让人看到了生命的乐观和坚韧;《怀念陶然学长》中的学长陶然,言语不多,然而重情重义;《迪爷,你把一团火留在了人间》中的迪爷,热情似火,又疾恶如仇。在今人的身上,我们读出了徐可隐藏的深意——今人的古风。就这样,徐可在对人的塑造中,以他诗意而动人的笔触和思接千载的精神,实现了古人和今人的互照与互动。

在作者这里,江南文化不停地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中演化、延伸。即便是写江南之外的风物,写历史和时间深处的敦煌,他仍然依托于生命内部的诗性感受,呈现出诗一样的审美洞察和本真抒情。因为感情的率真,他的散文在篇幅和结构上也是不拘一格、自然洒脱的。有一咏三叹的长文,如《敦煌守护神》,有信手拈来的短章,如《爱》,长有长的余味和悠扬,短则有短的喟叹和怅惘。而不管是长文还是短章,内在的力量使得他的散文始终具备一种向上发展的精神属性。他散文的审美,不指向形而上的抽象,而落实为现实的人生和生命。即便是写那些凡俗的事物也是如此,比如《萝卜》《白菜》。散文说到底,是食人间烟火的,而世俗气,本也是江南文化的内涵之一。

作者说过:“散文要有学、有识、有情,方能达到深远如哲学之天地,高华如艺术之境界。”他的散文可以说是自己散文观的具体实践,有学养、有见识、用真情。

《光明日报》(2024年06月05日 14版)

[责编:王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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