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迪智库｜中国LED行业首现“零增长”，这个困局如何破？
2023年，中国LED产业由于应用增长驱动减弱首次出现零增长。LED制造业各环节增长失速，LED中小企业已出现利润减薄和倒闭潮，产业链呈现向东南亚地区迁移趋势，未来LED显示产业化速度或将减缓，恐对中国LED产业持续巩固发展优势带来风险。赛迪研究院建议通过持续优化产业布局、实施重大攻坚项目、支持产业链垂直整合等措施，积极防范风险，维持产业发展优势。
一、2023年中国LED产业发展增速大幅下滑，行业首次出现“零增长”
LED照明产品出口量实现10%左右增长，但受汇率波动和均价下跌影响造成LED照明产业出口额出现下降。受全球经济持续疲软和需求饱和影响，2023年全球LED市场整体增长相对缓慢；我国LED出口产品受汇率波动影响均价持续下跌，基本抵消了出口量增长带来的市场驱力。中国照明电器协会数据显示，2023年1-11月，我国LED照明产品出口额为227.3亿美元，同比降低0.7%。
其中，LED光源方面，占比最大的LED灯泡出口数量虽然同比增长了9%，但由于均价同比下降了22%，出口额同比下降15%达到34.0亿美元。
LED灯具方面，占比最大的无光伏LED电气照明灯具出口量同比增长15%，由于均价同比下降10%，出口额同比增长仅为3%达到97.8亿美元；占比次大的固定式LED灯具出口量同比增长11%，由于均价同比下降7%，出口额同比增长仅为3%达到55.7亿美元。2023年1-11月，我国LED照明产品出口额出现显著增长类别仅有光伏用LED照明灯，虽然出口量同比降低7%，且光伏产品价格出现下行趋势，但由于产能紧缺，单价同比逆势增长34%，出口额同比增长24%。2024年由于全球经济复苏仍存在不确定性，人民币汇率升值空间有限，预计2024年上半年LED照明行业仍将处于增长缓慢阶段，2024年下半年可能出现回暖。
LED显示产业历经高速增长后进入饱和回调期，行业集中度提升和扩充产能投产将加剧行业竞争。受全球经济复苏缓慢和电子消费增长减缓影响，全球LED显示市场继2022年高速增长后，2023年增速显著下降。
据高工研究院数据，2023年上半年，我国LED显示屏市场规模为242亿元，同比增长仅3.4%；其中，小间距LED显示屏市场规模为91亿元，同比增长仅2.3%；受下半年价格上涨和招标项目增长带动，2023年我国LED显示屏市场规模有望达到537亿元，增长8.9%。
虽然全球LED显示市场增长不及预期，我国龙头企业投产建设仍快速进行，促使行业集中度进一步上升。据集邦咨询不完全统计，2023年1-8月，国内有28个MiniLED重大项目正在推进，总投资额已超过1103.7亿元，涉及MiniLED外延芯片、器件、显示和背光模组等。2023年，头部LED显示企业市场份额进一步增大。以LED显示屏出口为例，根据高工研究院数据，2023年上半年，我国LED显示屏销售排名前15的企业已占据市场份额超90%，集中度较2022年继续提升。2024年，由于LED显示产线大量投产，市场竞争将更趋激烈，中小LED显示企业生存将更为艰难。
LED产业整体销售规模增长陷入停滞，连锁造成下游生产制造等产业链环节营收均出现明显下降。对国内LED上市企业研究表明，2023年我国LED产业销售额估算可达1525.7亿元，同比出现“零增长”。2023年LED应用产品销售额达到1037.3亿元，相比2022年出现显著增长减缓，全年增长幅度仅为2.2%。
其中，LED照明应用产品销售额估算为529.8亿元，增长6.7%；LED显示应用产品销售额为417.5亿元，下降4.6%；LED电源应用销售额为90.0亿元，增长12.0%。由于LED应用增量减少，LED产业其他环节均出现增长失速或萎缩现象。其中，LED外延和芯片制造产能持续过剩，芯片制造2023年销售额估算达到165.0亿元，同比下降12.7%；LED封装市场增长乏力，2023年销售额估算达到123.6亿元，同比增长仅2.4%。LED材料2023年销售额估算达到140.5亿元，同比下降4.2%；LED设备2023年销售额估算达到59.3亿元，同比增长7.8%。
展望2024年，一方面，由于LED照明市场趋于饱和以及人民币汇率存在不确定性，预计LED照明产业各环节营收增长仍较为缓慢；另一方面，随着LED显示应用产品渗透率不断提升，LED显示产业营收预计整体出现恢复性增长，但由于显示行业竞争激烈，个别企业营收仍存在持续下降的可能。
二、“零增长”困局可能带来产业创新生态受损、产业链加速外迁、企业竞争力减弱等风险，危及我国优势产业长板
LED是我国电子信息领域的特色优势产业，行业的高速发展对持续巩固发展优势具有重要作用。2023年首次出现的“零增长”，标志着我国LED产业可能由高速增长期转入动态调整期，增速下滑恐对维持产业发展优势带来风险，值得高度关注。
“零增长”困局可能导致企业发展分化加剧，不利于LED中小企业创新发展生态。从2023年前三季度LED各环节情况来看，排名前5的国内龙头上市企业发展体现了较强韧性，部分环节企业营收有小幅增长，但规模较小的上市企业出现较大差异，部分企业亏损加重。
其中LED外延和芯片方面，龙头企业销售毛利率同比均下降了约3-6个百分点，快速扩张型企业持续陷入亏损困境，如华灿光电净亏损5.68亿元，亏损同比扩大12.8倍；LED封装、照明和显示方面，龙头企业销售毛利率有小幅提升，净利润大多有小幅增长，龙头企业中维信诺净亏损25.4亿元，同时资产规模缩小，短期偿债压力增大，部分中小型企业亏损加剧；LED材料和设备方面，由于多数企业经营业务范围不限于LED行业，营收差异较大。
行业整体增长失速，行业竞争和垂直整合持续加剧，已引发大量中小LED企业破产。据业内人士披露，2023年上半年，深圳4000家LED规模企业中，已有100多家中游封装企业和300多家下游应用企业倒闭，存续企业多靠微利维持生存。
展望2024年，由于LED行业增长存在不确定性，预计LED龙头企业经营有望保持相对稳定，中小LED企业倒闭潮或将持续。
“零增长”困局可能降低我国大市场虹吸效应优势，导致我国优势产业加快向“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转移。
海关数据表明，虽然欧美国家仍是我国LED照明产品主要出口目的地，但其市场份额逐渐被“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替代。
据中国照明电器协会统计，2023年1-11月欧美LED照明市场已出现小幅萎缩，我国向欧洲出口照明产品同比下降13%，其中除向俄罗斯出口出现增长外，向德国、英国、荷兰等主要国家的出口均出现小幅下降；我国向美国出口照明产品同比下降16%，其中灯具出口同比下降13%，电光源出口同比下降36%。欧美国家减少的份额主要被“一带一路”沿线国家LED替代，例如2023年1-11月，我国向马来西亚出口照明产品同比增长20%，向俄罗斯出口照明产品同比增长15%。
从出口产品结构来看，2023年LED照明模组和产品组装部件出口出现了显著增长，反映出海外LED照明产品组装产能在不断扩大。例如2023年1-11月，我国LED模块出口量达到7.8亿只，同比增长87%，前五大出口目的地分别是泰国、印度、土耳其、俄罗斯和波兰。对比之下，我国向泰国、印度LED照明产品的出口额正在下降，表明当地LED封装业未来或将抢占我国出口市场。展望2024年，LED照明市场和封装业外迁趋势预计仍将持续。
“零增长”困局可能破坏企业市场盈利反哺研发良性循环，降低我国LED显示产业化速度和市场竞争能力。由于缩小MiniLED显示点间距将面临LED芯片制造技术难度成倍增长，现阶段，LED显示仍然存在基板工艺瓶颈，在民用显示领域竞争中未形成显著优势。
在电视显示等中大尺寸领域，MiniLED背光显示在55-65英寸的主流领域价格仍高于OLED面板，只在75寸以上领域具有优势，限制了LED显示大规模应用和量产竞争力。
在笔记本电脑、平板等中小尺寸显示领域，Mini-LED屏成本约为传统液晶屏3倍并高于OLED屏，由于RGBOLED产能充足和持续扩张，MiniLED直显和背光源产品面临被OLED替换压力，2024年，预计产品渗透率难以大幅提升，甚至可能出现衰退。
在头戴式VR等小尺寸显示领域，LED显示仍难以撼动液晶显示主流地位，随着RealRGB、像素渲染（SPR）、场序（FS）LCD显示企业已研发出高像素密度（PPI>1500）显示产品和进入产业化阶段，Mini/MicroLED显示在高性能显示领域的预期并不乐观。
目前，LED显示技术亟须降低LED外延缺陷、提升芯片波长均匀性和量子效率，提升LED芯片巨量转移效率、精度、良率，加快玻璃背板工艺制程精度并降低高分区的驱动成本。“零增长”困局下，LED显示企业融资能力预计将更为有限，成本竞争将更为激烈，或将影响研发项目落地和实施，拖慢小间距LED显示技术的产业化速度和降低市场竞争能力。
三、几点建议
持续优化产业布局，拓展细分领域海外市场。持续开展LED产品和供应链进出口研究工作，研究制订LED应用发展路线图和配套支持政策，鼓励企业大力拓展智慧健康照明、植物照明、工业照明等细分领域市场。开展海外LED市场竞争研究工作，面向LED企业重点海外业务，支持一批新工艺、新技术、新产品导入项目，加快形成新的产业增长点和竞争优势。关注LED企业海外业务抗风险能力，支持金融机构面向LED行业开展外汇套期保值等业务，加大运用外汇衍生品工具等措施，主动降低人民币汇率波动对LED重点企业运营产生的风险。
实施重大攻坚项目，催生示范性应用增长点。利用已有资金支持渠道，持续支持LED重点企业整合科技创新资源，降低制造和封装工艺成本，参与行业标准制订并抢占应用市场先机，巩固重点LED企业和研发机构的行业领先地位。充分发挥相关行业组织作用，支持举办LED产业发展系列大会，加大与海外研究机构、重点企业在应用领域的合作和交流能力，支持高价值核心专利转让和成果转化。加快LED设备和材料国产化替代、验证和迭代，加强供应商多元化和产业链采购管理水平，加大LED供应链韧性保障并降低生产成本，降低LED显示关键材料和零部件采购的“卡脖子”风险。
加强管理风险监控，支持重点企业对产业链垂直整合。开展LED行业风险评估、客户信保评级、商誉减值测试等工作，将LED企业应收账款、库存等的管理列入产业链考核指标体系，系统性加强产业链抗风险评估和监管能力。支持LED链主企业通过多种方式筹集资金，加大已有资金渠道对产业链上企业进行垂直整合的能力，主动应对未来产业链竞争。加大对LED领军人才的鉴别、评选、引培和储备能力，支持校企联合培养LED专业人才和对重要成果进行研究孵化，“逆周期”加大产业研发进度和知识产权保护力度。
（作者徐丰来自赛迪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