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为了让我上钩在很多传统典籍里夹了零钱

2024-06-15 06:35:17 - 媒体滚动

转自:邯郸晚报

老爷子为了让我上钩在很多传统典籍里夹了零钱

李玲主任播音员,声音工作者,有声语言艺术教育从业者。曾任邯郸电台《邯郸新闻》主播,全国城市电台旅游互动节目《飞越城市》主持人,邯郸新闻综合广播热线帮忙节目《有事您说话》主持人。河北省播音主持奖获得者,河北省首届“名播音员主持人”。

老爷子为了让我上钩在很多传统典籍里夹了零钱

安宁武安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武安市神钲书院成员,热爱传统文化。作品曾刊登于《西部散文》《散文百家》《燕赵散文》《洺河源》《邯郸日报》《邯郸晚报》及网络公众号等平台。

◎您对父亲的书房有印象是在什么时候?您父亲的书房有哪些特点?他是怎样一步步把它营造起来的?

李玲:我对父亲书房的印象应该是从那个被“压坏”的书橱开始的。前两年,我们老家的房子拆迁,我和姐姐回老家腾房子,把老宅子的老物件一样样搬到了院子里。当那件刷着杏黄色油漆,镶着两面水银镜,瘸了一条腿的书橱隆重出场时,我和姐姐都呆住了。老物件上了年纪竟然有如此大的气场,我和姐姐围着书橱绕了一圈,欣喜地辨认出已经模糊不清的镜子上左右对称的六个大字“谦受益、满招损”。我们俩几乎同时念了出来!这是我们最早的文字启蒙了,我曾经想过,如果我不幸得了失忆症,最后能记住的应该就是这几个字了。如果老家的家具只能留下一件,被我紧紧抱住的应该也非它莫属了。

父亲是贫苦的农家子弟,当年放弃高中学业参军入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减轻家里的负担。“书房”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遥远”的事情。我现在理解了,当年我们一家五口从一个小镇卫生院搬到县医院,终于开始有了“两居室”,也就是一间卧室一间宿办室的时候,父亲是多么用尽全力打造我们的小家。书橱就是在那个时候诞生的,是父亲和一个不太专业的木工一起纯手工打造的。我看得出来,父亲对于这个书橱倾注了多少的爱。那还是20世纪70年代末期,我还没有上小学,清楚地记得父亲跟那个“木工”在院子里拉锯凿木头的场景。我都不知道父亲是如何自己亲手制作出来内嵌水银字的镜子,字是标准的隶书,字的旁边还有桃子的花样,镶嵌镜子的门框还做成立体浮雕的形状。

安宁:父亲从小酷爱读书,可自幼时到青年,家境都极其贫寒,只能一直到处借书来读。成家立业后来到武安城,生活虽依然捉襟见肘,却已经可以用勒肚皮扣牙缝攒下的块儿八毛,陆陆续续地买些经典典籍和小部头回来了。可彼时居所拥仄,一家人挤在一两间小房里,磕头碰脸,桌椅板凳尚且难以周转,哪能有什么书房,所以家里的书籍都只能码放在一个小木箱里,再推到床板之下,每天到看的时候才拉出来取用,卧室就是书房,书房也是卧室。

家里真正意义上有了书房,是在旧居翻盖了以后,还在建造时,父亲就一直给母亲叨叨,一定要有一个书房,待到新房刚刚封顶,一切还是毛坯,地面没有平整,门窗啥的什么都还没有时,父亲就连蹦带跳,肩上扛了装书的木箱,胳膊下夹着小木桌,跑去先占了一间西厢房。彼时还是酷暑时节,父亲自己扯上电线挂上灯泡,搭上了那种用棉纱做成的老式蚊帐,每天傍晚下班后灌两碗稀饭,用凉水擦擦身子,拿了纸笔蒲扇,就开始一头扎进蚊帐里写东西。一个夏天过去,父亲瘦了一圈,挠了满身的叮疤,稿纸用了半米多高,写出了关于武安磁山二街集体事业发展的大型纪实报道文学《红指印》的初稿,后来《红指印》报道文学在全省乃至全国引起剧烈反响,被拍成电视剧在中央电视台播出,父亲每次在电视上看到,总会咧着嘴开心地给我和母亲谝,“你看你看我写的”。这似乎大概,就是我最早的印象吧。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的书房就像一个工厂,一直在不停地进货,不断地高产。那些年父亲的工作总是在变动,家里的生活也跟着东奔西跑,可唯一不变的是父亲对书籍和写作持之以恒的热爱。父亲书籍的来路五花八门,最初刚刚到武安时,主要是靠朋友的赠予,后来家境稍稍改善,在解决了温饱问题以后,来路开始变广,常常拿了积攒的零用和稿费,买些新华书店的报损书籍,或者图书馆淘汰下来的旧书,图便宜是为了能买更多的书。到邯郸工作以后,条件方便了,父亲更是成了各个大小书店的常客。别人去外地出差,多多少少总要带些土特产回来,父亲每次去了大城市回来,总是无视我和母亲的满脸失望和白眼,一边擦着满头大汗一边兴奋地向我们展示战果“你看你看这是某某书局的某某版本,真的是宝贝啊!”书买回来以后,就是不停地阅读,只要是父亲在家,常常是自己半夜醒来,父亲书房的灯还是亮着的,寒来暑往,皆是如此。因果相连,大量阅读的同时,父亲也在不停地写作,《心如四季》《永远的虹》《把手给我》《怀想一种植物》《角色》《邯郸寻梦》《药鬼子纪事》等等二十余本著作,百万字的叙说,都是在书房里完成的。

◎当您置身其中的时候,感觉是怎样的?

李玲:此刻,当我再次面对“父亲的书房”这个话题,就已经到了他退休之后了。父亲有了一间地地道道的“书房”。两组双开门的落地书柜,一张靠窗铺开的宽大书桌,窗台上是文房四宝。镂空雕刻的红木笔架,挂着大大小小的毛笔,父亲大多时候是在这里挥毫泼墨。有时候去书房叫他吃饭,突然发现他伏在案上笔走龙蛇,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赶紧灰溜溜地走开。是的,打小我们姐弟三个都是在爸爸的“墨香”中熏陶中长大的。其实,哪里是香啊,那个时候墨的味道是臭的。父亲每到过年都会写很多春联,我们的任务就是“拽纸”。“要好”的父亲有时候写的不满意了,还会吹胡子瞪眼,把我们吓一跳!这个“神圣的工作”我一直做到现在,不过现在父亲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他每次写字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骄傲的“小棉袄”。

安宁:自己从小顽劣,不用功学习,出离父母的期许太多。幼时母亲在图书馆工作时,还常常钻进书库里,阅读了大量画报书籍。后来的童年因为动荡且跌撞,离书籍越来越远,只是小学最后一年,孤身在邯郸流浪时,在机关阅读室里读了连载的陈忠实先生的《白鹿原》。父亲在家里设置了书房后,初时自己并无感觉,一是当时父亲所购书籍里,没有多少是那时的自己感兴趣或者能读懂的,二是自己学习向来没有好成绩,在母亲经年累月的责骂之下,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羞于面对父亲,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执拗地认为自己就这么地了,爱谁谁。所以每每他在书房时,我就从不进去,只等父亲不在家时,才进去翻腾自己喜欢的书看,但是再找不到在图书馆书库里的感觉,倒是时不时有些紧张,生怕父亲突然回来。时至今日,亦是如此,每次去到家中探望,如果遇见父亲在自己书房读书,就绝不进去,怕打扰到他,就在别的房间静静等待。

◎您父亲的书房中,有哪些书是您钟爱的?

李玲:《红楼梦》吧。我大概在初中的时候开始和父亲亲手打造的书橱同居一室。那个时候对世界的探索来自于这一橱子的书。妈妈是医学院的大学生,她的医学书籍单独放在一层,非常厚,内科学、外科学等等,印象最深的是皮肤科学,我经常是不敢看又想看,看到那些病变的图片吓得不敢睡觉。但是对我影响最大的还是那套繁体字竖版的《红楼梦》。其实是看了87版的《红楼梦》电视剧之后我才开始读这本书,那时候我15岁,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经常会一遍遍对照电视剧的场景看这些文字,特别是宝玉和黛玉初次相见的那个章节的细腻描写,至今都记忆犹新。

安宁:在父亲书房里,始终最喜欢的,就是散文,沈从文先生的文章,是自己一生挚爱,有时候搂着他的一本散文,能在屋子里待一天。再有,老爷子以前为了让我上钩,就随机在很多传统典籍里夹了零钱,以图我能进行翻阅,奈何母亲总是先下手为强,自己虽然钞票没有找到几张,但慢慢地翻着翻着,这些典籍里,倒也读了不少。

◎您有书房吗?特点是怎样的?有父亲书房的影子吗?

李玲:我的书房是一间小小的录音室。我最钟爱的书籍是播音主持专业的书籍。那是我的底气和力量。职业的原因,我经常会在家里录制一些有声书,在声音的世界里与书籍链接。我将父亲创作的回忆录《故乡旧事》《朝花夕拾说从前》中的一些章节录制成有声读物,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好好读一读《父亲》这本书,其实父亲对我来说就是一本宝藏全书,年轻的时候读不懂,现在人过五十,才发现这才是读懂父亲最好的年纪。父亲在我小的时候经常鼓励我好好写作,但是我却很少展示自己的这一面。我想父亲拿起报纸读到这些文字的时候应该会感到非常意外吧?那就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吧!祝父亲节日快乐,也感谢贵报能赐我一方版面说说和父亲的心里话。

安宁:我现在的书房就是父亲的第二个书房,是目前已知武安地区最大的个人书房,存有各类书籍约三千余册,特点就是种类丰富。

◎父亲的书房对您的人生有着怎样的影响?

安宁:得益于父母创造的基础条件,自己对家里大量的书籍有着广泛的涉猎,虽然和父亲的海量阅读相差甚远,但还是让自己建立了相对正确的三观。年少时走向新的世界有了动力,年轻时遇见心仪的小姑娘有得伦侃,年壮时给孩子说教有大把牛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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