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龙、刘大铭、石村小月讲述,何以为“家”?

2024-01-25 20:26:08 - 光明网

梁龙、刘大铭、石村小月讲述,何以为“家”?

中国人,大概是最恋家的民族。无论漂泊何处,总要携一抔家乡的黄土;无论身在何处,落叶归根之心从不断绝。念家时是“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的惆怅,归家时是“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的轻快。家,是每个游子的来处,亦是魂牵梦萦的归途。

可是中国人的家,究竟应该是一幅什么样的图景呢?

深度纪实访谈栏目《中国人的家》,带我们推开了“普通”中国人的家门,也带我们一窥了他们的独特的人生图景。

梁龙:

——“返不回的故乡,停不下的流浪”

梁龙是二手玫瑰乐队的主唱,这支成立于1999年的内地摇滚乐队,放在今天,虽然是“暴露年龄的存在”,但却一直活跃在中国摇滚舞台。2021年,乐队发布专辑《冰城之夏》,其中一首歌唱道:“返不回的故乡,停不下的流浪”。这或许也是对主唱梁龙的真实写照。20岁离开家乡齐齐哈尔,追寻自己的摇滚梦想。那时候要的是“远离家乡,不逃离就不算真正的闯荡”。梁龙说,那时候只有过年才回家一次。“回家”不是必需,仿佛成为了一件在过年时不得不完成的任务。现在,二手玫瑰乐队已经成立20余年,对梁龙来说,增加的不只是年龄,还有乡愁。从“只有过年才回家”,到现在“有事没事就想往家跑”,他说回到家乡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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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齐齐哈尔,梁龙对于龙沙公园印象深刻。这里承载了他许多儿时的记忆。乡愁的另一种表现就是对从前的回忆和眷恋,那些细节,模糊的细节,每每回味,就有一种幸福感涌上心头。梁龙说,小时候爬墙进入公园,看那些大哥哥、大姐姐谈恋爱,现在想起来十分有趣,好似爬墙是每个男人小时候的必修课。

在梁龙童年的时代,摇滚乐还不那么流行。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过中国南北,人们对不同风格音乐的接纳度也高了起来。梁龙回忆说,在初中时代的龙沙公园,能听到摇滚乐。那时候还不清楚这是什么音乐,只是听到了“金属”的声音,就跑过去听,只是感觉这种音乐“有劲”,听了能打消一天的疲惫感。

后来才知道,这叫“摇滚”。

高中时代,梁龙的家又从郊区搬回到市里,他又回到龙沙公园,开始思考以后的人生怎么走。龙沙公园见证了梁龙童年、初中和摇滚相遇以及高中时的迷茫,每一个阶段都有它的意义。现如今,回忆涌上心头,这里成了“冬天不回来看点雪景总感觉差那么点事儿”的地方。

另一幕强烈的记忆来自味蕾——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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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往往不是完整的剧情,而是片段、画面。看到齐齐哈尔的烤肉,梁龙想到的是放学回家,看到父亲在院子里和同事小酌,几杯小酒配上烤肉,似乎这在那个年代是每家每户的标配。“只有这种烤盘才能烤出一等牛肉的味道”,吃着地道的齐齐哈尔烤肉,梁龙一边忙活一边介绍,“这个烤盘薄了不行,厚了也不行,它就是经验和习惯塑造成的样子。”

家乡的烤肉,多了一些情怀的味道。

然而对于年轻人,出走家乡仿佛是一定要经历的事情。这不仅是梁龙20多岁时的心态,也是当年年轻人的必经之路——离家一是为了追梦,二是为了在父母面前证明自己。

“家乡的环境太熟悉了,每天不知道做什么。虽然出走之后更茫然,也不知道能否成功,一切都是未知的,但值得去冒险。”这样的说辞在社交媒体上并不少见,那些逃离了大城市回到家乡的年轻人,有的又回到了大城市。他们不知道回家能做什么,甚至找不到能交流的人,只能选择再回去。

父母会挂念在外漂泊的孩子吗?会,用一种中国人特殊的表达方式。梁龙说,父亲没有直接表达过思念,对于那个年代的父辈这有些过于直接了。父亲说了这么一句话,“你不觉得男人和男人之间说想见面是一件很尴尬的事吗?”梁龙回应说,“我懂你的意思。”父亲用旁敲侧击的方式表达对儿子的思念,不能明说,只能意会。

其实现在仍然有很多家长保留了这种沟通方式,非要绕着弯说,这或许就是中国人的内敛。

作为在摇滚圈耕耘了20多年的人,梁龙并没有和我们分享太多自己的“远大理想”和那些关于“摇滚的”“在大城市闯荡的”生活,反而是对家乡生活的细节更如数家珍。“齐齐哈尔烧烤要选肥瘦相间的”“这里的烤肉和别的地方味道不一样”,诸如此类。在此刻,他放下了舞台上那个摇滚明星的身份,成为了地地道道的齐齐哈尔人。

刘大铭:

——这个家被“不幸”笼罩,他却为自己创造了一个远比家要大的新世界

因罹患成骨不全症,经历了11次大型手术、9次小型复位手术、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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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远不是故事全部,刘大铭所做到的,要更多。在高三课业间隙,他创作完成17.5万字的长篇个人自传《命运之上》。2016年,他前往英国曼彻斯特大学攻读心理学专业。

2018年9月8日,刘大铭荣膺曼彻斯特大学国际荣誉校友。这项荣誉是通过严苛的评选标准和卓越的表现赢得的,它不仅要求学生在学业上保持年级前列,还要在国际教育领域取得卓越成就,对周边环境产生积极的影响。

现在,刘大铭是一位短视频创业者,用视频的方式普及心理学。

当节目组走进刘大铭的家,客厅里有一面显眼的镜子。刘大铭说,自己喜欢照镜子,出门之前会整理衣服,穿戴整齐。对普通人而言,这或许是日常流程,而对于患有成骨不全症的刘大铭来说,照镜子意味着一种接纳——接纳自己。他说,“我喜欢镜子里的自己,那就是我本来的样子。”

大铭喜欢打篮球。没错,是篮球,不过是在游戏机上,或者这种方式才能释放内心对运动的渴望。或许我们认为,在游戏中的抢断、扣篮,似乎对应着现实中无法运动的无奈。这公平吗?“每个人有自己的分工,不同的分工,不同的角色。只是我没有被分到这个位置上。没有觉得不公平,虽然有些遗憾。”大铭说最喜欢的球星是科比,因为他能坚持做一件事情,有清晰的目标,对信念的执着,关键是取得了巨大成就之后,依然保持平常心。

这或许也是刘大铭追求的境界。

刘大铭的顿悟时刻来自于一次脊椎手术。当时医生告诉他剩下的时间不超过3年了,已经没有了继续手术的可能性,他的家人也抱有非常消极悲观的态度。后来,刘大铭瞒着父母,继续与命运抗争,他查阅资料,自己写手术可行性方案,最终被国外一家医院接纳。2012年,刘大铭接受了10个半小时的手术,这种手术的成功率只有50%,但是他挺过来了,似乎是一次重生。刘大铭说,这件事对他有“极强的振奋”,他顿悟了,“生命是有可能性的,生命是值得尊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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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铭多次提到一个词,叫“自由意志”。为了劝说父母同意他去手术,刘大铭说了这样一段话:

“如果我们的生命是一辆列车,那么开始这场旅途的权利,是你们赋予给我的,因为你们给予了我生命本身。但是这辆列车在什么时候结束,这是你我都不能决定的,因为生命随时有可能终止。这个列车的方向和沿途所要看的风景,以及它行进的速度和方式,我希望我能来自由选择。”

这场手术对他而言不只是一场手术,是“一个人实现自由意志的过程”,刘大铭跳脱出了别人对他的评价,以及客观世界评价人的标准,做成了自己想做的事。

刘大铭是不幸的,人生这场游戏,他并没有获得和普通人一样的开局,人生一开始就进入了困难模式。而他真正打动人的,或许不是励志,而是在他身上闪耀的极强生命力和乐观的精神。我们都说“人要改变那些能改变的,接受那些不能改变的”,然而做起来何其之难。刘大铭坦然接受了一切,在接受之后不断突破生命极限,把人生抬到了一个更高的高度。

石村小月

——家是离群索居,平凡也平淡的二人生活

如果要在现实中找一个“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的例子,最先想到的是石村小月。城市女大学生小月和农村小伙阿丁在十八九岁的年纪相识,由此开始一场爱情长跑。经过四年异地恋、积攒了283张车票后,却因为家庭背景差距被女方父母劝分。

经过了痛苦的挣扎后,小月决定到偏远农村和阿丁团聚,从此过上了让无数城市青年羡慕的田园生活,土地为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乡村生活并不完美,但细细体味生活却是一种回归本真的乐趣。阿丁说,在村里,农活看起来简单,但做起来也要花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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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乡村生活的好处在于,自己种菜,想吃什么,就可以种什么。这里的村子并不怎么种辣椒。但因为小月爱吃辣椒,所以就种了。阿丁说自己以前并不喜欢吃辣,现在也会吃一点。小月从前不会做菜,都是阿丁来做,但是来到农村之后小月改变了许多,比如会做一些简单的农活,剥豆子、摘花生等等。

现在的农村年轻人比老一辈幸福,因为有互联网,他们能获取更多的信息,比如有什么新品种、新种子。但阿丁说,也有失败的时候。今年种的甘蔗比较矮,因为今年买的苗不怎么好。有成功也有失败的。这就是生活,要尝试、要花精力、要冒风险。

对于小月来说,从城市到农村,生活自然会有落差,这种落差是来源于现实中的乡村和想象中那个完美的乡村的落差。来之前,感觉什么都很好,实际上也会遇到很多问题。小月说,种田不只是摘果子,还有施肥,中间有很多过程。邻里之间也并不会如想象的和谐,但总体上还是好的。因为不论生活在城市还是农村,都要克服一些困难。

“村民也是朴实的。自己家里煮了番薯,会给你端过来一些尝尝。村里家家户户都卖豆腐乳,有一些老人,因为我们的粉丝买了他们的东西,他就拎着生姜来送给我们。这让我们有了一些成就感。”

梁龙、刘大铭、石村小月讲述,何以为“家”?

阿丁和小月的生活,最让人动容的或许不是情侣故事,而是从城市到乡村,远离喧嚣的一种另类选择。很多青年幻想过逃离城市,但乡村生活是否真的如幻想中美好?播种和收获不是敲敲键盘就能完成,劳动是实实在在的体力活,与大自然亲近意味着也要接受它的另一面:炎热、泥土、蚊虫等等。而石村小月从这种本真的生活中找到了快乐,并且扎根,也成了归宿——热爱网络上乡村生活是一回事,接纳并且去实践是另一回事。

阿丁和小月的选择——他们营造的二人小世界,为年轻人展现了一种全新的可能性。而乡村,这个承载了太多平凡元素的地方,亦可成为青年人的精神港湾。

光明网、和讯巨浪联合出品的深度纪实访谈栏目《中国人的家》,带我们走进了普通而又不普通的中国人的家和人生。

他们普通在于,任何一个中国人如你我,都能在他们身上找到一段自己的人生缩影,并为之喟叹不止。

而他们不普通在于,漫漫人生路上,他们创造出了一片小天地,拥有了不少独特的人生境遇,也为我们提供了另一种过人生的参考。

而最终,无论平凡还是闪耀,他们都会和我们一同归于平淡,回到人生的起点——家,在这里一同谈论过往,畅想未来,共同描绘“中国人的家”——这幅平淡又丰富的图景。

责编:李佳琦编辑:岳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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