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负利率政策,日本摆脱通缩了吗
主笔 赵世峰
日本货币政策3月19日迎来历史转折。日本央行日本银行当天召开货币政策会议,决定结束负利率政策。这是日本央行自2007年以来首次加息,也标志着日本解除维持了大约11年的超宽松货币政策。
根据日本银行官网发布的文件,央行决定将政策利率从负0.1%提高到0至0.1%范围内,同时决定结束收益率曲线控制政策,并停止购买交易型开放式指数基金和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
日本央行之前提出把物价上涨幅度稳定在2%,为实现通胀目标,时任日本央行行长黑田东彦在2013年推出超宽松货币政策。2016年2月开始,日本央行实行负利率政策,并于同年9月实行收益率曲线控制政策,即日本央行通过大量购买债券,将10年期国债收益率控制在目标范围。
据共同社报道,3月19日的货币政策会议后,日本央行行长植田和男称,长达约11年的超宽松货币政策发挥了作用,把物价上涨幅度稳定在2%的目标“已达到能够预见实现的状况”。2023年,日本除生鲜食品外的通胀率同比上涨3.1％,为41年来最高。关于今后的政策利率走向,植田和男强调,即使结束负利率,当前一段时间仍将持续宽松的金融环境,“避免急剧上升”。
日本央行做出结束负利率政策的决心,缘于对实现工资和物价同步上涨的信心。植田和男称,物价上涨伴随工资增长的良性循环已经出现,日本工会总联合会3月15日公布的今年春季劳资谈判中期统计结果成为“作出判断的重要依据”。在今年春季劳资谈判中,包括丰田、日产、日立、松下、东芝及日本制铁、日本航空等大企业纷纷给出满额涨薪答复,平均加薪幅度达到5.28%,为1991年以来最高。
共同社分析认为,由于企业业绩良好,加之企业间争夺人才导致不断加薪,促进了日本央行利率政策的转变。在历史性的物价持续上涨情况下,大企业加薪的良好势头能否传导至中小企业成为关键。中小企业人手短缺情况十分严峻,日本央行认为,与大企业一样,接下来中小企业的涨薪势头也将扩大。
此外,利率上涨也有利于淘汰部分“僵尸企业”,促进产业新陈代谢,改善经济结构。日本企业2024年度设备投资预期同比增长2%至3％,远超潜在经济增速。
结束负利率也符合市场预期,利好消息立即反映到日本股市上。日本央行3月19日中午放出结束负利率政策的消息后,日经指数随即由跌转涨,当天收盘较上一个交易日上涨263.16点,收复40000点大关。由于日本央行“将继续维持宽松的金融环境”,暂时不会追加上调利率,当天东京外汇市场日元汇率呈现贬值趋势,一度达到1美元兑换150日元。
日本政府对结束负利率表现出谨慎乐观态度,仍坚持“尚未摆脱通缩”的看法。据共同社报道,日本首相岸田文雄3月19日接受采访时称,“维持宽松的金融环境是妥当的”。对于能否宣布“摆脱通缩”,岸田谨慎地表示,“将对物价基调和背景进行综合判断”,目前没有重新考虑与央行发布摆脱通缩联合声明的想法。
日本内阁官房长官林芳正在记者会上称,“并未达到可以说‘不会再次回到通缩’的状况”。日本财务大臣铃木俊一也表示,“并不是因为(央行)改变政策就能摆脱通缩”。日本经济再生大臣新藤义孝则表示,“可以看见(摆脱通缩)的好兆头,但消费有少许令人担心的部分”,“必须努力使加薪潮流在中小企业扎根”。
日本政府的担心不无道理。一方面,地方经济和中小企业缺乏对经济形势改善的实际感受,如何应对长期超宽松货币政策产生的经济扭曲是未来面临的难题。另一方面,日本厚生劳动省的数据显示,2023年日本劳动者实际工资收入比上一年下降2.5%,连续两年下降；截至今年1月,日本实际工资连续22个月同比减少,桌面上的“利好”政策民众并未实际感受到。日本经济能否出现实际工资上涨、消费增加、需求旺盛带动物价上涨的良性循环,还有待观察。此外,利率上调后借贷成本也随之上升,这会体现在个人房贷和中小企业融资成本上,进而影响个人消费和企业投资扩大再生产。
另外,物价上涨和企业业绩改善的原因之一是日元过度贬值,这导致日本能源和食品进口成本上涨。利率上调后,日本政府的国债借款利息也将增加,用于各项政策的经费必将受到挤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