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壁:焚书坑儒孔庙藏书处
□吴济夫
公元前221年,秦统一六国,建立了中央集权国家——秦朝。秦王嬴政认为自己“德兼三皇,功过五帝”,采用其中二字构成“皇帝”称号,自称秦始皇。秦始皇独尊法术,罢黜百家,因此焚毁典籍、坑杀儒生。儒学大家、典籍藏家孔子后人为了保护藏书,就在孔庙内孔宅故井旁新建了一堵黄瓦脊顶红墙,高3米、长15米,外形如同迎壁。墙根正中矗立一块石碑,镌刻两个红色隶体大字——鲁壁。“壁”字原本是上下结构,这里却写成左右结构,“土”字写到左下边,而且还多写了一个“点”,令人颇感奇怪。
秦始皇在咸阳宫设宴招待群臣、商议国是,博士仆射周青臣等人称颂秦始皇武威盛德,齐国人淳于越等却进谏效法先王、恢复古制,一些儒生对秦始皇的做法产生了议论、批评。当任丞相李斯主张“罢百家而尊法术”,非常契合秦始皇的心思,于是通令全国禁止儒生以古非今、诽谤朝政,除《秦史》、医药、占卜、农作书外,其余诸国史记、私人所藏儒家经典和诸子书一概送到官府烧毁；博士馆所藏的《诗》《书》等也未幸免,三十天内不送所藏私书到官府者,罚筑长城四年；聚集谈论《诗》《书》的人斩首,以古非今的人灭族；次年,秦始皇又将460多名方士和儒生活埋在咸阳,这就是“焚书坑儒”。
曲阜是儒家圣地、儒文化发源地,秦始皇派人来孔家抄家烧书前,孔子八世孙孔鲋的魏国朋友陈馀前来说:“秦将灭先王之籍,而子为书籍之主,其危矣哉!”孔鲋得到消息后心急如焚,经过周密考虑,他将先秦时期的《尚书》《礼记》《论语》《孝经》《前汉纪》等宝贵古籍,藏匿于精心修筑、中间掏空的墙壁夹层中,这是因为若将典籍埋在地下,由于地势低洼,易受山洪浸泡。孔鲋的弟子、时任秦朝博士的伏生(伏胜,字子贱)暗自抄录了《尚书》,藏在自家壁内。伏生抄写时是用当时通用的隶书,孔鲋所藏古籍则是用年代久远的篆文,即蝌蚪文撰写的。孔鲋精心藏书后,逃至河南嵩山,授弟子百余人,过着宁静淡泊的生活。
孔鲋在嵩山等待来日再整理壁藏竹简。相传,孔鲋编撰的《孔丛子》中记录了他两件彪炳史册的事:其一就是“鲁壁藏书”,把儒家典籍匿藏起来,以流传后世；其二是陈胜、吴广起义后,孔鲋决然投军。他出谋划策,被封为博士,后病死军营,至死没有透露鲁壁藏书的秘密。
秦朝被推翻后,到了西汉,汉高祖刘邦“独尊儒术”,广搜儒家著作。到了汉惠帝刘盈时更是重视儒家经典,汉惠帝四处寻找经书,还请来老儒口述背诵,并有专人用隶书记录。汉惠帝从济南请来孔鲋的弟子伏生,伏生这时已经90多岁了,无力拿笔书写,就由他的孙女听记。据说《书》出自伏生,《礼》出自高堂生,《春秋公羊传》出自公羊寿和胡母生。书成后由汉代大儒董仲舒删改定稿,这些用当时流行的隶书写下来的经典,被称为《今文经》,广泛传播,并在汉代掀起经学热潮。
汉景帝三年,汉景帝刘启将儿子刘馀迁至曲阜,封为鲁王,史称鲁恭王。刘馀好治宫室,在孔宅附近修建别宫时,为扩大规模,在拆除孔子故宅旧墙时,忽然听到金石丝竹之声、六律五音之美,接着从断墙里滚落出许多用竹片写成、用丝绳穿起的竹简典籍,故发出“丝竹之声”。
刘馀闻讯赶来,从断墙里取出一束束竹简,打开一看,原来是《尚书》《礼》《论语》《孝经》等儒家典籍,都是孔子及其弟子当年的著作,而且是用先秦时期的篆文,即“蝌蚪文”书写的,与之后在河间献王等处发现的战国时期儒家经典,一并称作《古文经》,从此孔鲋鲁壁所藏之书重见天日。
《古文经》和《今文经》,从篇目到内容都有很大差别,尤其《古文尚书》比《今文尚书》多16篇。古文经学者推崇鲁壁所藏之书,认为这代表了孔子儒家思想本真。
到了金代,人们为了纪念孔鲋藏书,在孔庙里孔子故宅内修建了“金丝堂”,这是因为传说拆墙时发出金石丝竹之声、六律五音之美的典故而命名。
明代弘治十三年重修孔庙时扩建“诗礼堂”,因中正对称和孔庙祭祀布局的需要,将“金丝堂”改建在孔庙西路,并在“金丝堂”原址上建起了“诗礼堂”,后来又在“诗礼堂”之后增建了纪念孔鲋藏书墙壁,即今日的鲁壁。
在孔庙宏伟的建筑群中,鲁壁虽体小隐蔽,但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特殊符号,是很有纪念意义的标志性建筑物。“壁”字上多出的一点,其实就是暗示“壁”中藏有重要物品,突显“墙壁藏书”之意。鲁壁藏匿的儒家经典实在太珍贵了,既保存了过往的珍贵典籍,也开启了新的文化学术时代。
“鲁壁藏书”的典故一直为历代文人所称颂。宋代文学家王禹偁在其《鲁壁铭并序》中写道:“文籍不可以久废,亦受之以兴……其废也,赖斯壁以藏之,其兴也,自斯壁而发之。”他将当时中华文化复兴之功归之于鲁壁。清代乾隆皇帝的评说则比较客观公允,他在《鲁壁》诗中写道:“经天纬地存千古,岂系恭王坏宅时。”不管后人如何评说,“鲁壁藏书”确实起到了保护中华文化典籍的作用,在中华文化的传承过程中可谓功不可没,特别在两汉时期影响甚大,一度左右了汉代经学的发展方向。
鲁壁意义重大、影响深远,后来孔府还创了一道名为“鲁壁藏书”的名菜,此菜选用抻面卷虾肉炸制而成,状似竹简书卷,口感酥脆、味道鲜香,有益气健脾、清热解毒、清胃降火的功效。“鲁壁藏书”菜肴,其意义就在于通过品味美食,提醒人们莫忘历史,牢记孔家历史贡献。
鲁壁看似普通,但它已经成了中华文化脉络不断的一个象征,颇值得人们观瞻和纪念。